敵人剛才突然受襲,再次上來時就有了警覺,散開了隊伍,在稻田裡形成縱線,向堤面進逼。在縱線後面,有兩門山炮在後往堤坡上不斷髮射,掩護敵隊進行,然而衛六與鳳徵掩藏在射擊角度外,動也不動。
鳳徵睜著眼看著眼前水田裡像狼尋食的一樣的敵步兵,從三百米,到兩百米,到一百米,兩隻眼珠幾乎注視得要由眼眶子突出來,雙手緊緊抱住第二枚迫擊炮彈,隨時等候上膛。
迫擊炮的炮彈從炮口填裝,另一人在尾部控制方向。它一次只能填裝一枚炮彈,有時由於戰場形勢緊張,譬如多門火炮集中發射時噪音很大,士兵沒意識到自己的迫擊炮是否已經順利發射,在第一顆還在的時候就誤裝了第二顆,造成重複裝填,那麼,後果將非常可怕,兩發炮彈會在炮膛中相撞,不單膛炸摧毀迫擊炮,連它身邊的炮手也不可避免。因此,當衛六講完這些,鳳徵神經高度緊繃,連回答不怕兩個字都用搖頭替代。
“別怕,我說裝,你就裝。”衛六依舊笑著的。
鳳徵點頭。
“讓你留下來,對不起。”
“誒?”鳳徵百忙之中回頭,抽空睇他一眼。
衛六看出她的疑惑,頓一頓,嘴角上揚得更大了。
“你真不怕?也許可能會掉命。”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這叫外鬆內緊。”
“我可沒有你那麼——”
突!突!突!
泥土飛濺,一排子彈掃射過來,兩人趕忙將頭壓下。
鳳徵心跳到嗓子口,他們發現己方了?
敵人的機槍轉著槍口又掃射一番,衛六低聲道:“他們要上來了。”
“那我們——”
一隻手忽然籠住她的手。
“你不怕,很好。”
“幹、幹什麼?”
衛六一笑,手鬆開,扶住座鈑,調整,“迫擊炮最短射程五十米,我們只管讓他們湧上來,再開炮。一來這是最節省彈藥卻又能最達到效果的方法,二來,一旦敵人的第一波被順利打垮,第二個波,不必我們動手,就會讓垮下去的第一個波衝動。他們動了,我們直接打他們第三波,首尾斷掉,為後面爭取更大的優勢。”
“明白。”
衛六深深看她一眼:“記住三點,第一,自己要保護好自己,我不一定顧及得到你,就算顧及得到,也不見得趕得及;第二,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要快,我說過,距離只有五十米;第三,他們逼得近,就算一下子衝到面前,也不要慌,拿出大無畏的精神來,記住,你手頭也是有槍的。”
“戰場上有種說法,說是隻要人不怕子彈,子彈就會怕人,對嗎?”
衛六哽了下,“你聽誰說的。”
“咳咳,”鳳徵摸摸口袋裡的手槍:“看來不是。那就當心理安慰好了。”
“注意!”
他收斂起笑容,鳳徵手心冒汗,正色。
天色已經慢慢亮起來,朦朦的晨曦中,隱約間坡下稻田的田埂上,一群黑影蠕蠕地向上,最前頭一人將手伸著向後舉了舉,一夥人立刻停頓下來仰看著坡堤,分明在觀察這邊的虛實。
在他們之後,不到兩百米,又有一群綴著,自然是第二波。
第一波停下來有兩三分鐘沒有動作,也許是他們注意到了坡上的柳樹,也許是覺著有什麼影子,啪啪啪啪連發子彈向上射來,但坡上沒有一點反應,彷彿根本就沒有一個人了。
最前頭那人又看看。衛六鳳徵咬著牙等候,依然靜伏著瞪著兩眼,默默計算著距離。
那人又等了會兒,像是確定堤上沒人了,手一招,頓時,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很快湧到了前面,鳳徵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