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他所料,第二天章家駿聽了電話,叫來出納處處長:“老陶,交通部那邊有筆款子,有人找我代為接洽。到時候馮子安帶人過來,你先試著探馮子安的口風,如果他們要五扣,我們也五扣,七扣則七扣,至於領錢的話,款子下來了我自開支票給他們,你可以不必過問。”
陶衛東問了具體情況,道:“這劉系的人,知道‘多領少到手’吧?”
所謂多領少到手,就是領款的人,若得五千,卻出一萬的收條,那五千就由發款的人落下了,回扣越多,經手人為著有這重大的利益,哪怕特別想法子呢,他總要辦成的。
“總不至於派個廢物來。你想,這些所謂的救災賑濟款,要正式支領的話,兩三年也見不到影,如今有錢領,總比沒有的好,賽如撿到的一般,有多少是多少,是不是?”
老陶道:“我明白了。”
老陶在自己單獨的辦公室裡見了馮子安跟鳳徵,見到是個女的,他頗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了,很客氣地道:“師代表既然是從江西老遠的來,我們就是無法可施,也要想點法子。次長仔細籌劃了下,可以抽出一筆十五萬的出來,不過——”
他頓了下。馮子安朝鳳徵使個眼色,鳳徵十分老實的樣子,一五一十地說:“我明白。不瞞閣下說,這筆款子,我們也不打算領到,只要多少能到手,事就好辦了。”
老陶露出笑容:“師代表這樣一說,那我也直講,代表認個四六折,收條出十五萬,實收六萬,那就大大的有希望,如何?”
鳳徵沒有異議,“諸事都望處長玉成。”
老陶見她這樣好說話,自然賓主盡歡。等人一走將情況報給章家駿,章家駿琢磨著,讓他附耳過來,低頭吩咐了幾句。
待次日馮子安跟師鳳徵再去,老陶口風又變了,說總長向來強調財政預算,這筆款目不在預算之內,實在難辦。馮子安陪著鳳徵說了不少好話,他始終不鬆口,雙方接洽了好幾回,跑斷腿,最終改成三七折。
事到如今,不管鳳徵怎麼看,馮子安還有什麼看不破,想這章家駿未免心太大,就看你吃不吃得下!
一週之後,按著最後定下的扣頭,鳳徵一個人來見陶衛東,陶衛東泡了茶,卻是一副眉頭緊皺的樣子。
鳳徵心裡一咯噔,難道又有什麼變化?
“照理說師代表這樣識時務的人,我是十分歡喜的,然而現在新出現一層困難,我不得不說。”
鳳徵把手緊一緊:“請講。”
“是這樣,我們次長手頭有一筆小外債,共四十五萬,放出去結果那銀行倒了,並沒有正式出賬。如今剩了三十萬的窟窿,若是要用的話,正好加上你那十五萬,師代表不如把這四十五萬的總數都承認了?”
“……”
“其實沒什麼,僅僅需要貴軍開個四十五萬的報銷,收支兩抵,我這邊即刻付款。不然——”他拖長聲調:“次長為此事寢食難安,一時只怕難以專門為貴軍周旋,只好慢慢的在部中走流程,做交涉。你也知道,找他幫忙的有多少,就怕回頭來忘了,師代表不定要等多久。”
“這——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老陶搖頭。
鳳徵躊躇了一下,下定決心般道:“部裡這樣和敝人想辦法,敝人當然遵命辦理。不過若貿貿然開了四十五萬的收據,結果只能收到十分之一的款項,恐怕跟我們少帥說起來,他也實在不相信。況且由十五萬到四十五萬,也是鉅款,總長能批嗎?”
“大家現在既然辦同一件事,自然我這邊也會想辦法塞住各方的嘴。也不費力,你發個電報回贛北,請那邊放出一點空氣,說是災情非常嚴重,糧餉十分欠缺云云,再發動報業將報道多寫兩篇,到時拿出來就是真憑實據,部裡也不能不撥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