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把銳利的閃著銀光的小刀,一下切斷了易芳菲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思緒。
有人來了,叫著她的名字。她無意識地看向對方,但眼睛卻無法對焦,無論她怎麼努力,她也無法看清來人。
只有兩道黑白色的身影,不耐煩地催促著她快走,別耽誤時間。她想說話,腦子裡卻是亂糟糟的,像是一鍋沸騰的湯。
易芳菲面前閃過很多畫面。一會兒是五六歲的她,舉著手中的冰棒問媽媽要不要吃;一會兒是十七八歲的她,揮手跟高鐵站外的父母、妹妹揮手;一會兒是十一二歲的她,帶著妹妹在家偷偷看電視……
“今兒個,看起來不大正常啊。”身穿白衣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魂體。
身穿黑衣的男人,搓著下巴思索,“是少了點什麼,說不上來是什麼。但你說得對,她不正常。”
“這幾十年,我們好像碰到不少這樣的。”白衣男吊兒郎當地說道。他又回身,將飄遠的魂體抓回身後。
黑衣男摟摟自己的長髮,說:“不知道。沒認真想過。”他把手放回到自己身前,抓抓胸口,“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把她帶下去就好了。”
易芳菲跟一群人在一條道上排隊。她清醒過來後,就見到了自己眼前老長的隊伍,和自己身後的寥寥幾人。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從醫院大門,走到了這裡來排隊。她環顧四周,卻沒發現家人。
易芳菲有些困惑,她的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開始影響她大腦的記憶功能。
她低頭,兩手插進褲兜,四處翻找自己的手機。她知道,如果她跑丟了,家裡人會有多擔心。
但怎麼找,她都找不到她手機了。她感覺自己額頭上急出了一頭汗,她一手抬舉擦汗,一手輕輕拍向了站在自己前方的大姐。
掌心乾乾的,額頭沒有汗。易芳菲在這瞬間有些發愣。
前頭的大姐,被她拍得不耐煩地轉身了。易芳菲的視線落在大姐臉上,她面上的笑容還未成形,就被眼前看到的事物扭曲成了驚恐萬分的表情。
大姐的五官碎了,面目全非。那張臉是一團黏糊糊的爛肉,不停地往外滲出血腥的液體。
“嘔……”尖叫還未衝破喉嚨,嘔吐物便先湧出了口腔。
易芳菲著急忙慌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預想中的粘稠混合液體卻沒落到她的掌心。空的,什麼都沒有。
她舉起自己乾淨的手心,湊近鼻尖嗅聞。空的,什麼味道都沒有。怎麼回事,這一切好奇怪。
大姐卻不給易芳菲思考的時間,她被易芳菲嘔吐的行為激怒了。她一手叉腰,一手舉到易芳菲面前。
“吐啊,要吐趕緊吐,快吐。就你最好看,就你最體體面面,你比我好到哪裡去了。你才二十剛出頭吧,我起碼活到了將近四十……”
易芳菲被迫凝視著高舉在自己臉前的手指。不,那不是手指,不能算是手指。如果被絞肉機攪碎的豬肉,還能算是一塊豬肉的話,眼前的手指就算還是手指吧。
“……我是倒黴,出門被車撞死了,死相難看的要死了。你這麼完整體面,大概是突發疾病死的吧。說起來,還是你慘了點,二十歲出頭,世界都沒看噢。”
“大姐,你……你說什麼?”易芳菲忍著嘔吐噁心之感,驚訝地問道。
大姐改為了兩手叉腰,“你說什麼啊!什麼大姐!我是男的!你看不出來嗎?我是男的,雖然我留長頭髮,但我從內到外是純爺們。”
他氣哼哼地怒罵,“小姑娘年紀輕輕,眼神這麼差,嘴巴那麼毒。你是熬夜玩電腦,猝死的吧。”
“你說什麼?”易芳菲已經不再感到噁心和恐懼了,她抬起手指向自己,“你……說……你說,我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