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非解不可。
聽到慧清這在她看來簡直有幾分自以為是的判詞,蘇令瑜眉頭一時間皺得更緊,眼中漫漫都是不耐煩和極具攻擊性的嫌惡,但旋即,她眉頭有那麼一瞬間的鬆動。
蘇令瑜在某些真正戳中她痛腳的事情面前,時常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言行,但她到底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她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是在失控,某些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她也意識得到自己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
嫡庶,尊卑,釵環,羅裙……這些東西,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如果有一個人,此時在她面前糾結這些問題,她勢必會嗤之以鼻,說根本就不重要。人生天地之間,血脈自來,衣著天給,在這類東西上存有的任何掙扎糾結,都只是徒耗精神的蠢事。
然而一旦涉及蘇細薇,這些清醒時的道理就完全不受用了。蘇令瑜不惜以世間最刻薄惡毒的話來發洩對蘇細薇的怨恨,哪怕這些言辭,會讓她成為她素來最看不起的那類狹隘愚蠢的人。
她從來沒有後悔過,但卻會意識到此非長久之計。
慧清細緻觀察她每個表情,發現她情緒稍緩之後,鬆了口氣,趁熱打鐵地勸解道:“我並不清楚你二人之間的事,是以不便妄加論斷,只是於你而言,有些怨懟懷揣心中,最受傷害的或許是你自己。你即便再討厭蘇細薇,她如今也已經對你全無威脅,何苦再因為她的出現,弄得自己靈臺一團亂麻?”
蘇令瑜唇瓣緊緊抿起,沒有回答他。慧清重新把碗端了起來,“今日天涼,再不喝,它就冷了,會辜負他們一番好意。我的話,你可以慢慢想,不著急,但你身上的傷,必須妥加醫治和休息,你如果還想如期抵赴長安,不在中途倒下的話,喝了粥就回房去休息吧,不要在這裡吹風了,倘若傷病交加,身體會無法承受。”
她仍舊沒說半個字,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卻默默抬手接過了粥碗。慧清便知道,她是聽勸了。
蘇令瑜知道慧清說的有道理,更何況,她與白玉薔還有約定,今日日落之前,白玉薔會把白虎送來。具體時間她說不準,這是一樁麻煩事,不會解決得太快,但以白玉薔絕不至於食言而肥的能力,過午之後任何時間,她都可能帶著白虎登門拜訪。
總不能讓她看見個爬都爬不起來的蘇令瑜。
慧清看見她開始默默喝粥,才放下心離開。蘇令瑜先是慢吞吞喝了幾口,濃稠的米粥攜帶雞湯的響起,空空的胃遲來地送出餓的感覺,一碗粥吃去三分之一,她驟然開始猛塞,狠狠吃空,又去廚房對著鍋吃,吃飽喝足一擦嘴去睡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把正在廚房給她煎藥的陳皮看傻了。
雖然嚇人了點,但能吃能睡,總歸是好事。
蘇令瑜睡下一個時辰,起來把陳皮煎好的藥喝了,又睡了片刻,感覺自己身上開始不對勁,痠痛,燥熱,確實是如那郎中所言開始發燒。她冷靜地擁被坐起來思考了一會兒,讓陳皮把今日第二副藥煎來喝下,又吃了一整盤肉烙餅,猛喝熱水,醒神,穿衣打扮,靜候白玉薔登門。
白玉薔沒讓她失望。午後不久,她就來了。
讓車隊其他人都甚為驚恐,連早知內情的慧清都有幾分緊張。
畢竟白玉薔登門的聲勢實在浩大。帶的人大概比整個車隊的人加起來還要多少一點,二十多個彪形大漢護著一口籠車,那車蒙著布,高而闊,蒙著黑布。若非沒聽見什麼動靜,蘇令瑜簡直要懷疑白玉薔是又給她抓了兩頭大虎關在裡頭。等到白玉薔把籠布一揭,裡頭裝著的東西——實在是很小一團。
四隻虎崽團團擠在角落,一見光和人,便驚慌失措地嚶嚶叫喚起來。三隻正常的黃黑花色,團拱著一隻雪白的。這些虎崽看著月份不大,牙都還沒長齊,白玉薔根本不怕咬,開啟籠子便把那隻白的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