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仲安離開時,他稍稍一細微動作,白青也就感知到。
他的溫淡手心從她臉頰輕輕撤離,載著冷風寒雪味道的胳膊慢慢抽走。
商仲安的沉穩腳步聲愈走愈遠。
以及他和沈從珘,林惜凝囑託和辭別的話語。
白青也都聽得清楚。
雪白的棉被裡,屬於商仲安火柴般的雪夜溫暖漸漸冷卻。
溫沁禕和白青也的住院樓層在十七層。
舒芸進入電梯的一瞬,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整個盛北醫院佔地十六萬平方米,她也是看完新聞後,雲裡霧裡地來,又胡亂把車子開到一處住院樓下。
電梯裡不斷有家屬或者坐輪椅的病患湧入,舒芸被擠到最裡面。
擁擠低壓的空間裡,舒芸臉色有些弱白。
她沒按任何樓層,心裡只有一道商仲安雅氣清貴的頎長身影。
她不知道他此時在哪,她也不想給他打電話。
電梯開始慢慢上升,結果二樓就停了。
而後,每一層都有人上,有人下。
進出過後,舒芸依然被擠在最角落裡。
直到電梯在十七層停下,雙向梯門緩緩拉開。
進出走動的人影裡,舒芸竟在惶然間尋到了那道熟悉身影。
他永遠那樣爾雅有風度,謙謙貴公子的模樣。
商仲安披著孤寂的光色,正在低頭看腕上的時間。
再一抬眸,猝然間,他與舒芸四目相對。
“舒芸,你怎麼來醫院?”商仲安叫她,“哪裡不舒服?”
商仲安的第一反應是進電梯,而舒芸的第一反應是往外走。
她要弄清楚商仲安在十七層辦什麼事,見什麼人。
探究清楚商仲安的本意,到底是要進電梯上升還是等待下梯。
兩人一進一出,電梯門緩緩合併。
即將撞到舒芸肩膀時,商仲安抬手擋住那側梯門,自己被撞了下。
這間隙,舒芸握過商仲安胳膊,用了些力,把人拽了出來。
“老公,”舒芸極力壓制自己,讓表情看似沉靜,“你在這層做什麼?誰受傷了嗎?”
她所想到的,可能受傷的人裡,唯獨沒有商仲安。
如商仲安所料,舒芸沒有哪裡不舒服,她是專程來找他的。
“有朋友受傷了,來看一下。”
商仲安這樣回答,面上平靜無波。
舒芸穿一件米白色大衣,映襯得面板特別清透,她抿唇淡笑,“哪個朋友?那我也該去看看人家。”
商仲安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下,“她已經睡了,我們不便再去打擾。”
舒芸微微垂眸,喉嚨忽地發緊。
緊隨就抓起了商仲安的手臂。
商仲安的淺青色襯衫潔淨如新,不染一塵。
可是,細細看去,他的袖口邊沿染有口紅的印記。
這款色號,不同於舒芸的任何一款。
是一種適合裸妝,或者面相清純如白水,亦或高冷疏離的清淡奶茶色。
這類妝容,口紅不是主調,稍加修飾即可。
舒芸舉起商仲安手臂,仰面質問他:“商仲安,這口紅哪來的?”
商仲安無形中掃視一眼長廊裡來往的人。
如果有人關注文旅,大概會在哪則新聞裡見過商仲安。
有他的照片,也有他發表演說的影片。
舒芸雖然不和商仲安同單位,但她也在公眾前露過面。
商仲安落下手臂,表情有些微嚴肅,“舒芸,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不行。”舒芸回答得很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