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薄煙散著沉香氣,在周廷衍眼前飄飄繞繞。
隔著淚,隔著煙,溫沁禕只看得見男人的側影輪廓。
有峰有稜,無情無義似的。
可是,溫沁禕牽著的那隻寒涼大手,在指間勾纏中劇烈地顫抖了下。
周廷衍緩慢地轉過來臉。
絲縷煙霧模糊他俊顏。
寄思閣裡鍾音空悠,周廷衍卻聽得清溫沁禕的話——
他要當爸爸了,黃女士要當奶奶了。
周廷衍嘴唇微微顫動,千言萬語哽在喉嚨,煙霧瀰漫了他漾起水氣的眼睛。
水在霧中游,霧在水中化。
“汗馬功勞,禁慾三個月,一切都有跡可循……”
周廷衍嗓音被鹹淚浸溼過一樣,低的,沉的,小心翼翼的。
敬香臺前,他張開雙臂把溫沁禕納入懷中。
一手攬她薄背,另一手護她纖腰,用自己的高大體魄將人緊緊包圍。
再說話,周廷衍聲線有了鼻音,染了顫意。
“怎麼不早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bb,一個人流血時,你該有多害怕……”
溫沁禕卻忍著沒有告訴他,等不流血了,等下一個週五到來,在寄思閣說出一個人偷藏的秘密。
讓周廷衍聽得見,讓他執於不忘的過世之人聽得見。
白煙散著天然沉香,溫沁禕輕輕拍著周廷衍的背。
學著他叫她時的口吻,溫聲叫他“bb呀。”
“我怕的時候,你以最快的速度去找我了啊,有你在身邊,天塌地陷我也不怕。”
黑色直升機穿過緋色雲霞,旋翼的“嗒嗒”似千軍萬馬。
在西部那天,周廷衍像披荊斬棘的將領,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她面前。
然後,又帶她折騰回盛北。
當週廷衍被通知溫沁禕的診斷結果是月經不調時,一點也沒有覺得她小題大做。
反而擔心得不行。
怕她流血過多。
最怕她會死去。
當重度擔心一個人時,就會把事情想得很嚴重。
這樣的男人,溫沁禕願意和他一起生寶寶,養寶寶。
“桃。”周廷衍把溫沁禕抱得更緊,“不要天塌地陷,我們要天長地久。”
此時,她聽見他呼吸變得沉滯。
每一次起伏都帶著剋制的顫音。
接著,就像下了場溫雨一樣,溫沁禕發頂溼了。
她稍一動,脖子也被幾滴溫熱打溼。
周廷衍的淚水,順著溫沁禕雪頸流進她旗袍。
在來往的人群中,在敬香臺前,他抱了她很久。
他怕一切都是編織的圓滿夢境,只要一鬆手,就什麼都沒了。
直到香爐裡的香燃去了一大截。
溫沁禕鬆開周廷衍的腰,在他發頂揉了揉。
又順手擦淨他臉上的溼漉。
“好了好了週週bb呀,我的肉都要被你壓扁了,以後不能存糧喂寶寶了。”
周廷衍終於鬆開懷裡的香香軟軟。
雙眸餘粉地說:
“你才是bb,我是你老公,是我們小baby的爸爸。”
爸爸。
好陌生又新奇的字眼。
是溫沁禕和他一起解鎖的新身份。
想到這,沉香氣的縹緲煙霧中,周廷衍眼睛又紅了點。
溫沁禕不忍看他這樣一雙眼,雖然是喜極而泣,但還會牽扯著她的心疼。
“週週,你看那邊有個小姐姐,好漂亮啊。”
周廷衍目不斜視,頭不偏移。
單單凝視著溫沁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