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擠在人群間奔跑嬉戲,絢爛的煙火升騰而起在夜空中綻放,轉瞬即逝。
閒逛之餘,白青岫不知道從剛才路過的攤子上順了點什麼,他轉頭叫了聲賀卿。
賀卿應聲:“嗯?”
兩人目光相觸,眼底倒映著彼此的身影和或明或暗的光亮。
白青岫站立在了原地,唇角彎起一個明顯的弧度伸出另一隻手來在賀卿的眼前攤開手掌:“喏,松子糖。”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周遭那般絢爛的色彩剝離成了黑白,而賀卿只看得見眼前的這一抹紅。
或許是三生有幸,才能夠遇見眼前的人。
賀卿接過糖果剝了糖紙順手將其塞入了白青岫的口中,言笑晏晏地問了句:“甜麼?”
甜意在口腔中瀰漫開來,白青岫愣愣的點了點頭。
賀卿牽著白青岫的手,繼續在這條路上漫步。
他有些明白為何前人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了。
就好比此刻,明明是那樣喧鬧的場景,可自己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賀卿,我知道你進宮之前的事。”白青岫的嘴裡含著糖,說話有些含混不清的意味,又或許是怕賀卿閉口不言,他又強調了句,“朔月都知道一些你從前的事,作為你的枕邊人,你覺得我一無所知合適麼?”
可是又從哪裡開始說呢?
過往的經歷在記憶中成為了銜接並不連貫的片段,不甚分明。
若要講故事的話,這裡的熱鬧就有些不合適了,他們乾脆上了鎮上一家酒樓的樓頂坐下,仰觀煙火璀璨、俯瞰人群往來……
白青岫找了個合適的姿勢窩在賀卿的懷中聽對方敘述,偶爾會提出自己的問題:
“賀卿的家在哪兒呢?”
“就在這洛城。”
“後來還回去過麼?”
“斯人不再,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了。”
“報過仇了嗎?”
“我殺了那人的全家,殿下是否會覺得我太過心狠?”
……
白青岫搖頭否認,或許其中有無辜之人,但面對血海深仇誰又能真正做到理智?更何況賀卿的家人就不無辜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怎麼捨得責怪,只是有一種無法替對方分擔痛苦的無力與心疼,他感同身受的仇視著害了賀卿一家的罪魁禍首。
白青岫抱著賀卿的手緊了緊,試圖給以對方溫暖:“往事已矣,如今賀卿有我了,我很厲害的,絕對不會被人害死。”
賀卿沒說的是,彼時大仇得報的他是極為快意的,經年後如今的他卻生出了幾分後悔來,他這樣做和他的仇人又有什麼區別呢?禍不及家小,那一家老小,也並非全是惡人。
賀卿簡略地概括了他過往十餘年的經歷,說得越風輕雲淡、越言簡意賅,白青岫卻越心疼,他本該是天上月,可月亮卻落入了泥淖……
賀卿提及:殿下曾經送給我過一顆松子糖。
白青岫對於自己忘記了那段前塵往事總有些遺憾與愧疚,他忍不住問了句:“然後您就愛上我了?”
賀卿否認:“沒有,您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呢,我的癖好還沒有那樣的變態。
後來我被當時的廠公帶進了宮,一年見不了您兩次面,哪怕是見了也只是向您請安或是遠遠地瞧上一眼。
看您過得辛苦卻無能為力,後來有權勢了便悄悄地護您一二。”
賀卿眉目溫柔,想起了舊事言語間滿含笑意:“再然後,您就主動投懷送抱了。
是我不對,對您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白青岫抬頭啄了啄賀卿的下顎道:“才不是,賀卿能夠喜歡我,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