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欣的供述,說明山川有其他的販毒團伙,甚至可能是新的販毒團伙。張光榮能幫他們運毒,那他肯定是跟販毒集團的人打過交道的,要查他們的老底,要抓他們,他就得藉著張光榮這條線查下去。
張光榮在教室裡進行思想政治教育,他知道張欣欣在遠處看著他,他沒回頭,他不願意和張欣欣對視,他恨她把他送進戒毒所,他恨她把他的“後路”全都堵死,他恨她向警察供述他的罪行,他恨她讓他坐牢甚至可能是死刑。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消失,不用做他人生的拖油瓶。過了很長時間,他才默默轉頭看看後面,張欣欣走了,他鬆一口氣,他默默罵了一句:“媽的!”
“怎麼了?”坐他旁邊的小肖問他,小肖是張光榮進戒毒所後最說得來話的朋友。
“沒事,活見鬼了!”
“大白天哪裡來的鬼?剛才你見誰去了?”
“我家那個討債鬼!”
“原來是女兒來了啊,女兒來了好啊,好歹你還有人關心。”
“關心個屁,她就是來看看我死了沒,她巴不得我死了呢。”
“兄弟,冷靜啊,這麼說就過了。”
“想起她就一肚子火,你知道他來幹什麼嗎?”
“不是來看你嗎?”
“她來勸......”張光榮轉頭看看小肖,小肖一臉急切地等待著答案,他出於自我保護以及對外人的不信任,立刻改口:“她,她就是來添堵的。”
“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你怎麼跟前世的仇人似的,還是殺父仇人那種。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冤啊!”
“哎,不提她,影響心情!”
“也就是你,我要是能有個女兒多好啊!”
小肖轉頭繼續聽課,眼睛不時地打量著張光榮。小肖三十出頭,以開摩的為營生,初一都沒讀完就輟學了,在社會上混,在米線館洗過碗,在卡拉ok舉過托盤,哪裡要人哪裡幹,後來有了三輪摩的,考了駕照,跟朋友借了錢買了個摩的。每趟兩塊三塊的,一天能跑十多二十趟,一個月下來賺的不比工廠裡的工人少。談過一個卡拉ok裡工作的涼山女孩,把後來女孩嫌他窮,把他踹了,跟一個來玩的四川老闆好了,兩人要走的那晚被他堵到,拖了木棒就朝男的腿上砸下去,一下,兩下,三下,男的腿廢了,女的連夜逃出回老家。他也因此坐了幾年牢,出來後跟獄友借錢買了摩的,每天跑跑摩的,上山下鄉的,山川的路和人他比誰都熟,至於他為什麼吸毒,怎麼進的戒毒所,他沒說。
他比張光榮晚幾天進戒毒所,進來第一天,就認識了張光榮,自由活動的時候張光榮流鼻血,他給他遞紙,張光榮遲疑了幾秒接過他手中紙,撕下一條捲成團塞進鼻子裡。
“山川的春天就是這麼幹燥,我也是三天兩頭流鼻血,隨身帶紙成習慣。”
張光榮抬頭看看他:“我這是被氣的,氣急攻心了!”
“哪有那麼多氣,進來了,就隨遇而安吧。先苟活著,出去了愛怎麼活怎麼活,他們也管不了。在這裡就得聽人家的。”
張光榮把剩下的紙拍在他手上:“年輕人,哥是一點也不想進來這裡,你要是喜歡這裡,就在這裡好好生活啊。”
“那你為什麼進來?”
“還不是我家那個小賤人。”
“哦,嫂子送你進來的?”
“我女兒,她把我弄進來的,想想就來氣,恨不得扇她幾巴掌。我這鼻血就是被她氣出來的。”
“大哥大哥,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兩人就這麼認識了,在戒毒所裡經常在一起聊天,有個什麼事也互相照顧,雖然年齡差距有些大,但兩人挺談得來的,至少張光榮覺得談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