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炙烤著大地,彷彿要將世間萬物都熔於這酷熱之中。冶金工坊內,卻是另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爐火熊熊燃燒,如同張牙舞爪的巨獸,貪婪地吞噬著木柴,噴吐出滾滾熱浪。那火焰的顏色在橙紅與金黃之間變幻,映照著工坊的每一個角落,將鐵匠們古銅色的肌膚染成了一種奇異的紅色。
鐵匠們袒露著上身,肌肉在汗水的潤澤下泛著油光,如同堅硬的岩石。他們手中的鐵錘有節奏地揮舞著,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震得地面微微顫抖。火花在鐵錘與鐵塊的碰撞中四濺開來,如同絢爛的煙火,瞬間照亮了鐵匠們那堅毅而又疲憊的臉龐。
朱銳身著龍袍,頭戴冕旒,在這高溫悶熱的工坊中,卻絲毫不顯狼狽。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穩,眼神中透著睿智與威嚴。身邊的工部尚書高谷亦步亦趨,神色恭敬。朱銳的目光在工坊內掃視著,當他看到那些簡陋的鍊鐵裝置時,眉頭微微皺起,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思索的光芒。他停下腳步,轉身對高谷說道:“高愛卿,你看這些鍊鐵裝置,如此簡陋粗糙,效率低下。朕以為鍊鐵之術需改進,方可滿足百業之需。如今大明發展如日中天,各行各業對鐵的需求日益增長,若鍊鐵之術停滯不前,必將成為發展的桎梏。”朱銳的聲音沉穩有力,在爐火的轟鳴聲中清晰可聞。
高谷微微點頭,他手捋鬍鬚,目光隨著朱銳的視線看向那些鍊鐵裝置,一臉認同地說道:“陛下聖明,臣也有此同感。這些舊法鍊鐵,產量有限,質量亦參差不齊。若能改進,於國於民,皆是大利。”
然而,他們的這番對話,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浪。工坊主劉鐵頭聽聞此言,心中“咯噔”一下,他那原本就因高溫而漲紅的臉,此刻更是憋得像豬肝一般。劉鐵頭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身材魁梧得像一座小山,雙臂粗壯有力,那是多年打鐵生涯留下的印記。他把手中的鐵錘重重地往鐵砧上一放,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震得周圍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劉鐵頭甕聲甕氣地說道:“陛下,這鍊鐵方法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改了可不行啊!咱們工坊世世代代都靠著這個吃飯呢。”他邊說邊走到朱銳面前,那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壓迫感。他眉頭緊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惶恐與不滿,“陛下,這新方法我們都沒試過,要是搞砸了,工坊可就完了。我們這些鐵匠也都得喝西北風去。”
周圍的一些老鐵匠們聽了劉鐵頭的話,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圍了過來。他們大多年過半百,臉上佈滿了歲月的滄桑和爐火留下的痕跡。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鐵匠顫顫巍巍地說道:“陛下,我們幹了一輩子鐵匠,就靠這些老手藝養家餬口。這新技術一來,我們多年積累的經驗可就沒用啦,到時候我們可咋辦吶?”他的眼神中滿是擔憂,渾濁的眼睛裡似乎有淚花在閃動。
另一位老鐵匠也附和道:“是啊,陛下。這新東西我們不懂,學起來也難。萬一學不會,丟了飯碗不說,還讓工坊賠了本,那可就是罪過了。”他邊說邊搖頭,滿臉的無奈與抗拒。
朱銳看著這些憂心忡忡的鐵匠們,心中微微一嘆。他知道,這些人是擔心改變會帶來不確定性,危及他們的生計。但他也明白,若不革新,大明的冶金業將無法滿足發展的需求。
朱銳神色凝重地說道:“各位師傅,朕理解你們的擔憂。但時代在發展,若我們固步自封,遲早會被淘汰。這鍊鐵技術的改進,朕會讓工部精心研究,確保萬無一失。而且,朝廷會給予你們支援,幫助你們學習新技術。”
劉鐵頭卻不以為然,他梗著脖子說道:“陛下,您說得輕巧。這萬一有個閃失,我們可承擔不起啊。您不能拿我們工坊的命運開玩笑。”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發激動,周圍的鐵匠們也跟著點頭,場面有些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