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摩挲著匣子的紋路陷入深思。
自小他與師兄一起拜入師門,一起長大。
他有種預感,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爹。”
李相夷回過神來,看著藍嫣哭的有些紅腫眼睛,隨手便把那機關木匣摞在一邊。
藍嫣哭唧唧地指著另一個匣子,“我要小劍。”
“你放哪了?”
藍嫣指了指上面的木匣,又指了指下面的木匣。
李相夷打眼一瞧,就明白藍嫣自己也不記得了。
“這裡邊都是我和你師伯幼時的一些物件,現在都是你的了。”
李相夷把藍嫣護在懷裡,蹲在地上把那兩個匣子開啟翻找那柄小劍。
沒一會兒的功夫,藍嫣便眼睛一亮,她找到了那一柄小木劍。
“爹爹,你看。”
藍嫣見她爹沒反應,伸手推了推她爹,又說了一次:“爹爹,你看。”
咦?
她扭過身子就看到她爹哭了。
李相夷眼眶通紅,嘴唇微微顫抖,眼眶中的淚水欲落不落。
他觸控著匣底,這上面刻滿了他李相夷的名字,那字跡從稚嫩青澀再到工整成熟,每個名字上都有深深的劃痕。
李相夷以為他與師兄如同手足,縱然二人理念不同也不會影響兄弟之間的情感,卻沒有想到,竟是這般不堪。
師兄啊師兄,你是有多恨我。
幼時不懂的那句,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閒平地起波瀾。
今日倒是明白了。
藍嫣還是個不到兩歲的孩子,那種被最親近之人傷害的滋味,她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她爹現在的悲慟。
她學著剛才李相夷哄她的樣子,踮起腳,雙手掛在李相夷的脖子上,還拍了拍,“不哭,不哭。”
李相夷自嘲一笑。
將那刻滿他名字的匣子合上,撈起藍嫣,“你還真是我的好大兒。”
“嗯!你,好爹。不哭。”
“好,不哭。不早了你該睡了。”
好爹的形象很好用,沒多久就把小孩哄睡。
藍嫣睡著後,李相夷輕手輕腳地起身,微微出神。
那些名字上的劃痕,讓他明白師兄並不是他看到的那麼簡單,結合之前聽到的心聲。
他拿起機關匣子走到外廳一掌將其震開。
這裡邊放著不少信箋,他還未曾看信中的內容,門外便響起了漆木山的聲音,“相夷還沒睡吧,出來陪老頭子喝兩杯。”
“來了,師父。”
明月皎皎,清風徐徐。
師徒二人坐在屋頂,人手一壺酒。
漆木山看著悶頭飲酒的臭小子,自己也抿了一口酒,“相夷啊,為師已經多年不曾見你露出這副茫然的樣子,就連藍嫣出現那日你都不曾這般。”
李相夷眼眸裡閃爍著水光,似有難以言喻的傷痛。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師父,你說人為什麼會如此複雜呢。”
漆木山:“人性,其實是最不經考驗和審視的。大多數人都是半人半鬼的,沒那麼純粹。”
“有人在外看著人模狗樣的,可回到家卻能對著父母妻兒拳打腳踢。”
“有人過的渾渾噩噩,卻能見到弱小幫扶一把。”
“關心、疼惜、好脾氣、好名聲這些都是可以裝出來的,但人品和骨子裡的善是裝不出來的。”
“是你師兄吧。”
李相夷抹掉眼角的水跡,沉默半晌才開口:“幼時他總護著我,我那時候主意多脾氣倔,為此師父您沒少罰我。”
漆木山聽他這麼說也想起李相夷幼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