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一味讓她信她,這些日子,她一直等著他原原本本同她講一回,結果他連半句多餘的解釋都沒給過。真他孃的不想再熬了。
“你本就是要另娶的,輪得著我說什麼話?”她撂下這麼句,往外行了兩步,但聽他“唷”一聲,她身子一怔,便很沒出息地回了身:“……又怎麼了?”
“心痛。”
“你混蛋。”
紀陶見她走都不走近前來,亦有些口不擇言:“你去睡罷,夢裡好飛到天邊去!”
唐糖見他面色並不好看,心中不忍,總算肯走過去,輕捏住他的手:“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糖糖,你方才說天邊……這些日子夜裡做夢,夢的恰是你跟人跑了,我追去山水之間尋不見你,又追到水邊的碼頭去,在你身後嘶聲相喚,你卻像是聽都沒聽到一般,上船的時候回頭對我笑一笑,便不見了。我急瘋了,醒來見你還在身旁,這才安了心。”
唐糖一愣:“少血口噴人,我分明都是宿在自己房中……”
紀陶用鬍子蹭蹭她的手:“哼,每夜熟得同個小豬沒兩樣,除了沒有尾巴。給你畫一個倒的罷?”
“你跑來作甚……”
“我不放心。”
趙思危的話起了作用,唐糖對此很是惱火:“不放心……我又不是小孩。說了要你自重,你這人如何就半點不知自重?”
“我從前也常這樣,為你發現只那頭一夜,又並不曾逾矩……只是看不到你,便心中焦灼。”
“並非我古板,但你這個樣子,究竟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再喜歡你,也沒想過要這樣不明不白地過一生。哪怕是私奔呢,也比現在這個樣子要像話罷?私奔罷,即刻就走,你敢不敢?”
“你這傻孩子也不能這樣急。只再熬半月,雖然終究得委屈你,可到底……”
“所以你真當我是個小孩是罷?”
紀陶沒留意到她話中的含義,看她愈發咄咄逼人,好笑著答:“你本來就是長不大的小孩。”
糖糖怒極反笑:“是吧,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三爺根本不敢同我私奔,你當然不敢……你連事實都不敢當面告訴我,你還敢做什麼?”
“什麼事實?”
“那青瓷盒中所裝何物?”
“你……看過了?”
唐糖衝口胡說:“我看過了你待怎樣!”
“那我……”
“你怎麼了?你的心意我已然十分明白。糖糖就是熊孩子一個,屁顛顛跟在三哥身後,想逗弄就逗弄,逗過頭了隨便哄騙兩句,煩了不想拖這麼條尾巴了,管我身在火裡海裡,頭也不回便可忘了是罷?三哥為人向來八面玲瓏,大約也從不習慣開罪一個人,故而本來苟且著也覺得挺好,此番不幸為我識破假扮的身份,也只好每日先敷衍著,日子久了再行計較。不就是這個樣子?”
紀陶頓了半刻,聲音悲涼:“你真這麼想?”
“是你就是這麼想的!喜歡孩子是麼?反正你有刀刀,要真執著要親生一個,待你當了那勞什子駙馬,趕緊與你那聰穎可愛又賢淑成熟的趙思凡殿下生一個去!”
“那樁婚約……”紀陶急辯,可唐糖根本不得工夫聽,撒開腿早跑了。
**
圓月皎皎,夜色冰涼。
趙思危真是個厲害傢伙,他無心作的幾句蠱惑,竟能起到這樣要命的作用。話偏又是從她唐糖自己口裡說的,壓根怪不得人家。
她本只是想問一問紀陶肯不肯陪他再往一趟孟州,結果出門之事隻字未提,好端端卻將人給傷了。不然他不會第二天清晨連個照面都不打,便出了府。
唐糖其實回去便悔了,有許多話她是恨極了說的,有好些分明就是醋意燻心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