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整個茅草屋就只剩下燕秋宇自己，在燕小安入境以後，他一直就是不安的。

他明白自己大哥當時說的話了，他阻止不了任何事，燕小安有自己選擇的權利，自己強留下來，本就違背常理。

他還以為會就這麼簡單的過去呢，還是忽略了他們之間血緣親情的聯絡，燕秋宇後悔了，不該來這麼一次的。

書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到渡魂結束，他就要離開這裡，渡魂簿上已經沒有了名字，可是燕小安也……

吱嘎，臥室的門被人推開。“老頭，好餓~”

燕秋宇的手抖了一下，渡魂簿掉在了書桌上，燕小安的聲音在清晨格外入耳。

“醒了。”

“嗯。”燕小安看上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一切也都發生的很平靜。

可其實渡魂本就是這樣一個平靜的過程，慌亂的只是大家內心的想法。

燕小安湊近，發現燕秋宇表情有些不對，“師傅？”

燕秋宇慌忙收起渡魂簿，“既然事情已經辦完了，就該去下一次任務了，不宜在此處多做停留……”

“你是不是很怕我跟他們離開？”

燕秋宇沒有回答，表情洩露了他的想法。

“哎呀，原來渡魂也不難嘛，也就一開始種地的時候，累死個人。”燕小安伸了伸懶腰，再把手搭到師傅的手臂上。

順著手臂碰到手的時候，她才發現燕秋宇的手冰涼。

“師傅是在這裡等了一宿嗎？”燕小安不是故意要拆穿他的，只是她也沒想到，平時裡那個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師傅，竟然也會害怕。

“你父母可跟你說什麼了？”燕秋宇大概也知道她都記起來了，燕小安也不是個孩子了。

燕小安聳聳肩不以為然，“就那點事啊，我跟他們說，這世間沒什麼好留戀了，變成了魂靈，就不要再人世逗留，對誰都沒有好處。”

“就這樣？”

“啊，不然。”燕小安不以為然，雖然昨天說的比這還要多，可燕小安覺得那些場面話，也沒必要都說出來，顯得自己有些太感性了，“對了師傅，眼看我們要走了，離開前去見見大山他們吧。”

“小安啊，我們兩過來只是解決問題的，離開以後，他們也不會記得我們的，對於大山來說，他的記憶裡，或許只有一個外姓的二大爺，至於對方長的是圓是扁，都沒有概念的。”

“這樣啊，還真讓人有點難過。”

很快茅草屋就恢復了一開始的樣子，陽光下，破舊的房子沾滿了歲月的灰塵，即便燕秋宇那麼說了，可離開前，他還是帶著燕小安去了一趟城裡。

這一次再不用坐顛簸的牛車，不過眨眼就到了張大山家小鋪前。

店門口找著一個女人，手中拿著賬本，街上也沒有了難民的身影，一切生活都是往前的，那個女人有些眼熟，可燕小安怎麼也沒想起來。

“青萍，你等把下午送給劉員外的貨給我記出來，我自己得親自去一趟……”張大山的聲音渾厚有力，等人出來的時候，燕小安才發現他似乎長大了不少。

“走吧。”燕秋宇碰了燕小安一下，“那年天災人禍，過了很久人們在振作起來，路過人間，我也曾扮演過很多角色，比如流浪的閬中，能掐會算的算命先生……”

燕小安跟在後面聽著，張大山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屋內，張大山拉開抽屜，發現裡面的木質盒子，杜青萍看了一眼，“早就想問你了，你從哪兒尋的這稀罕玩意。”

那是張大山背好了詩從燕小安手裡賺到的，張大山合上抽屜，笑著開口，“多少年了，我怎麼也忘了。”

究竟是真的忘了，還是如何，這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