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襲來像是什麼兇猛毒藥,宋時予瞬間就跟發病了一樣。
只覺得靈魂深處的疤痕都被火星點燃,隨後火勢迅猛鋪開,如狂潮般肆意蔓延,席捲一切。
在又一滴淚水砸到下顎時,他哽著嗓子一下子就爆發宣洩了出來。
“不要兇我,不要兇我哥哥...”
“為什麼要兇我...我愛你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打碎你的東西的。”
“別兇我,別那樣對我。”
“你愛我的哥哥。”
言辭雜亂無章,每一句都破碎不全。
“我愛你我愛你,不兇。”伽聞心疼地扣摁在懷中,手掌溫柔覆上他雙眼。
幽深晦暗的眸色閃動,低聲說。
“這裡沒有人兇你,別哭。”
“我愛你,我只愛你。”
男人掌心乾燥溫熱,可就是這一點燙意卻彷彿灼燒了宋時予脆弱的皮囊,穿透他腓骨,直擊肺腑。
他在對方遮庇的黑暗空間裡,肆無忌憚發洩,第二次哭了出來。
“寶寶。”
“哥哥...我疼。”
“我好疼...”
聲線細碎哽咽,淚水貼著細語開始兜不住,滑過掌心,浸透衣衫往心臟口裡濡入。
伽聞還在耐心引導,每一句話都極為柔和。
“說出來宋時予,說出來。”
“這裡只有你我。”
“我會聽。”
他的手托住可憐的窮途末路之人指尖拂去他往昔之痛,聆聽他的傷痛禱告。
再又一次,說出來別怕。
他徹底破碎,物極必反,撲入了懷中,大哭。
“是她,是她用火鉗燙的,伽聞...”他雙手摟得死緊,十個指頭抓的全部充血。
“好疼,她還打我把我丟到漆黑房間裡,我很疼,我跟他們說我很疼,沒有人理我,哥哥...”
“我好疼。”
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揭開傷疤,其實他已經不記得痛了,也不記得當時有沒有哭。
因為他不會得到懷抱,愛和哭是不會得到懷抱的。
宋祤和唐婉只會漠視,眼不見心不煩的無視保姆虐待他。
那天他只是拿著幼兒園做好的餅乾進唐婉房間,小心翼翼喊了聲媽媽,他的怯怯討好沒有換來正眼相瞧。
他犯錯了。
他打碎了她的一盆蘭花,就被她粗暴兇狠拎出去丟到了門外。
哭了嗎?
應該是哭了,所以她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一邊怒吼他奪取了自己唯一生育的權利,一邊叫保姆把他處理掉。
而後他被生疼提起,邊走邊拖,丟到了一旁漆黑的房間裡。
一路上其他傭人看到都紛紛避讓開,低下頭,悶聲做手上的事。
那個房間很黑,漆黑不見光。
她讓他閉嘴。
小孩閉了嘴,可沒用,長久虐待堆積的惡積禍盈,讓她依舊惡劣地拿起燒紅的鐵鉗。
惡毒的往他身上不明顯的腰窩後方燙了下去。
最後也沒包紮,看他在地上疼的打滾,哭喊大叫半天,才弄了點藥。
女人的無視,惡意,嬉笑,發酵中傷口錯過了恢復期,留下了永褪不去的疤痕。
他愛唐婉,可他沒有得到懷抱安慰。
“哥哥,好疼...沒有人關心...”他還在哭,還在掉淚,愈來愈多,用著幾近悲慟情腸哀怨的口吻訴說。
“不是宋時予,不是時予,是時餘,是生不逢時,剩餘的餘,多餘的餘”
“是可有可無,是沒有人關心在意的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