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菅挾持李稷逼退了裴煊等人,上了事先在城門監外準備好的馬車,裹挾著人質朝著長安城內逃逸。
李稷輕掀車簾一隙,目光掠過窗欞,恰好捕捉到一處孤寂的十字街景。若是換作繁華的崇義坊那樣的熱鬧地段,此刻應是商賈雲集,熱鬧非凡;而安定坊內多是荒蕪無人居住的宅子,只見幾座簡陋土屋,隱匿於蕭瑟槐林之後,商販寥落,貨物擺放雜亂無章,售者多於行者。唯獨林畔一隅,有個鐵匠鋪孤零零地掛著長幡。
巡療司跟武侯鋪的人馬在後面遠遠吊著,李稷注意到坊裡東南一隅衛生僚的僚樓上掛起了紅色的幡子,那是司內慣用的警報訊號,坊間的武侯鋪子裡立馬有人影閃動。
閻六駕馭馬車,在坊間穿梭,如同狡兔脫籠,企圖擺脫身後緊咬不放的獵犬,他眼神銳利如鷹,捕捉到三名身著胡袍、面容冷峻的身影迅速逼近,顯然非等閒之輩,閻六雙手連忙緊握懷中的弩機,渾身繃緊,猶如蓄勢待發的獵豹,等到那幾人逼近,他才看清,這幾人都是過往商旅裝束,個個穿著胡袍,然而這一臉的悍氣,斷然不可能是商旅用有的,只能是狩虎司裡的軍漢喬裝打扮的。
然而,這些假扮的胡商卻異常謹慎,保持著既不遠離也不靠近的微妙距離,緊隨不捨。
閻六冷笑一聲,驅車疾馳,故意在賣芝麻餅的小攤前驟停,以買餅之名行掩蹤之實。馬車後的三名尾隨者被打個措手不及,只得原地偽裝,四處張望。趁此間隙,閻六撒下銅板,駕車掉頭疾入一旁廢棄多時的宅巷裡。
那三名偽裝的胡商緊隨其後,未曾料到,剛轉入巷口,愕然發現巷子里居然只剩馬車,上面駕車的漢子已經沒人身影。他們環顧四周,滿心疑惑,正當此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粉塵瀰漫,讓為首之人視線受阻,自兩側窄巷的夯土牆頭上,一個黑影自牆頭躍下,手起刀落,精準擊中一人後頸,令其瞬間癱軟於地,動彈不得。
那些粉塵,是閻六方才買餅之時順手偷走了老闆攤上的面袋子,對付狩虎司這些軍漢,硬來肯定行不通,只能耍些陰招。
在轉瞬之間,後隨的兩名軍漢目睹同伴突遭襲擊,本能地回首急報,而閻六身形如電,手臂一揮,兩枚鵝軟石精準無誤地擊中二人後腦,兩人瞬間癱軟,倒地不起。他緩緩步近,障刀在手,輕輕抵於一人的咽喉,就要下手,恰在此時,馬車內傳出一聲焦灼的呼喊:“刀下請留情!”
閻六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笑意,刀鋒微斂三分,側首望去,只見馬車簾幕輕掀,李稷半身探出,掌心向外,意圖阻止他下此殺手。
“他二人不過是執行命令的軍吏,與閣下無怨無仇,我既已成為人質,何不饒過他們一命!”李稷言辭懇切,面色凝重。
然而,閻六並未撤刀,目光冷冽,僅淡淡吐露:“說來聽聽,巡療司在此地部署了多少眼線?”
被擒軍漢冷笑回應:“逃不掉的,識相點就放了李博士,乖乖束手就擒,你們絕對無法從司令手上逃掉!”
閻六聞言,障刀翻轉,猛然下刺,只聽一聲痛呼,刀尖穿透那軍漢大腿,旋即抽離,血花飛濺。李稷面色驟變,沉聲道:“若你執意殺他們,裴煊必會窮追不捨,到時你與錦菅姑娘再想脫身,必然難上加難!”
撲哧一聲,閻六第二刀乾淨利落地刺入那軍漢身體。他都敢跟著瞽目人來長安幹下毒造瘟的勾當了,最不怕的就是這種威脅。他也不吭聲,再次揮刀,乾淨利落,卻又分寸拿捏,確保傷者不死,只讓慘叫聲此起彼伏,化作無形的震懾之網,籠罩四周。
閻六是故意手下留情,為了讓附近追蹤的其他武侯鋪的人聽見,這些人一旦心裡有了畏懼的心思,必然便不會捨命來追。
錦菅眼見時辰過了大半,催促閻六速速登車,趕往目的地,去跟沁羽等人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