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寧坊倚靠於明德門御道之畔,其內孤傲挺立的昊天觀,宛如世外桃源。
李稷與澹煙放緩步伐,稍作休憩。此時,郭凱以左巡使之職悍然佔據巡療司,裴煊分身乏術,難以抽身追擊濟善道的餘孽。
沁羽臨終遺言,僅吐露“昊天神降”四字,吳嗣遂將矛頭直指保寧坊的昊天觀。眼下距離祈天大典不到五日了,為今之計,唯有李稷挺身而出,涉險前行。
郭凱已向不良人各公廨廣發海捕文書,全城搜捕李稷。為避免打草驚蛇,二人棄馬,選擇舟楫,李稷更是換上胡裝,化身為城中的牙郎,混入市井。
兩人穿梭於保寧坊的街巷,幸得此地尚未接到左巡使的通緝令,李稷與澹煙心中稍安。郭凱的爪牙尚未至此,為二人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李稷窺視著武侯鋪中的武侯與巷陌上的不良人,鼓足勇氣,緩緩向他們靠近。見眾人毫無異樣,他才暗暗鬆了口氣。
二人悄然拐入昊天觀後的狹窄小巷,李稷健步如飛,躍上夯土牆。只見觀內道士寥寥,一片靜謐,毫無濟善道餘孽的蹤跡。
“難道訊息有誤?濟善道餘孽並未藏匿於此?”澹煙憂心忡忡地望向李稷。
李稷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無論真假,時間緊迫。我先進去探查,你在外守著!”
他挽起袖子,仔細檢查袖中藏匿的手弩,這是從巡療司逃脫時,從宴安身上順來的。
“倘若裡面真有濟善道的賊子,你切勿戀戰,速回延壽坊,告知裴煊,讓他率軍前來!”
李稷的話語中,透著股無奈的嘆息,他從腰間兜袋中取出兩枚煙丸,這最後的救命稻草,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入懷中。
而在距離李稷僅三十餘步的夯土牆內側,閻六正緊張地眺望東南方向。
他心中惶恐,如同喪家之犬。
自上次獨自逃離後,他費盡心機聯絡長安城內殘存的濟善道諜子,卻等來了刺客的暗殺。
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豐樂坊的行動,原來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無論是金蓮右使,還是作疫者,都已將他們拋棄,視為轉移巡療司鷹犬注意力的棄子。
閻六心懷不甘,不願在長安城的塵埃中憋屈地消逝。幸虧他早前便心思縝密,在壇屍轉運之際,悄然留下記號,得知保寧坊的昊天觀內匿藏著一批壇屍,這無疑是他手中握有的寶貴交易籌碼。
然而,就在這思緒紛飛之際,閻六敏銳地察覺到昊天觀外有兩人行蹤詭異,其中一人更是讓他記憶猶新——裴煊身旁的瘍醫。
得知巡療司的鷹犬已尋蹤而至,閻六的心中悄然騰起一抹寒意,他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甚至覺得他們的到來比自己預想的還稍晚了些。
他迅速指令偽裝成道士的濟善道諜子,將道觀正門鎖得嚴嚴實實,隨後取出藏於道觀內的手弩。
這幾把鋒利的弩箭,足以讓他信心倍增,誓要將這兩人置於死地。
閻六收起冷笑,目光瞬間變得如冬日裡的寒冰般刺骨。他雖已成喪家之犬,無處可逃,但仍決心死守此地,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籌碼。
大門依舊沉寂無聲,牆頭卻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閻六毫不猶豫地射出一弩,同時身形一側,靈巧地避開。
弩箭雖未命中,卻深深扎入了草團之中。
與此同時,另一支弩箭從另一側呼嘯而來,精準地釘在了閻六腳邊的泥土上。
李稷的身影宛如矯健的獵豹,一躍而入院內,一個翻滾,穩穩地落在了離閻六三十步開外的空曠地帶。
他剛剛的經歷可謂驚心動魄,剛爬上夯土牆,探出頭來,便迎來了一支突如其來的弩箭。
若非他眼疾手快,躲避及時,恐怕早已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