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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稷看向了那將白布帛染成了血紅色的外邦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瞧對方肚子上皮肉外翻,鮮血已經流了一地,幾段斷腸支稜在外,瞧著嚇人,空氣裡都瀰漫著沖鼻子的血腥味。
“李博士,此人是每一曼那隨舶而來到大唐的王子亞都,帶著禮物前來長安參加十日後的祈天彌撒大典,屆時聖人會親自召見這些外邦使臣,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說著文彥蘭眯起了眼睛,語氣嚴厲了許多:“茲事體大,所以容不得我們有任何差錯,此人,你到底能不能救得?”
李稷上前幾步,順勢盤腿坐在了草蓆一側:“我要是救不了,就不會跟你們的人來這裡了,不過我的情況文長史應該清楚,這人若是要我來救……”
文彥蘭冷哼聲:“你已被判了待決之罪,我區區一個市舶司長史怕是沒辦法豁免你的罪行。”
“那這人我救不了!”李稷兩手一攤,說著便起身要往外走。
文彥蘭臉上遽然變色,連忙抬起手來:“且慢!”
他看了眼草編席子上不知死活的每一曼那王子,又掃向死守在貨棧門口的外邦使臣跟護衛,一咬牙,靠近了幾步,聲色內斂的小聲說道:“我只能答應你,人若是救得活,我會傾盡全力想辦法保你從縣獄裡出來!”
“口說無憑,”李稷可不傻,要是人救活了,這老倌不認,他可沒地方說理去。
文彥蘭大手一揮:“筆墨伺候!”說著拿起小吏端來的筆墨紙硯,飛快地寫下了幾行字跡。
李稷接過來看了一眼,有了對方這份保證,多了幾分底氣,不過心裡也清楚,就算有了這份保證,這老倌事後不認賬,他也沒辦法。
想著拉扯過自己的醫箱,沒一會兒就從裡面擺弄出不少工具,其中刀便有四五柄之多,有尖刃刀、平刃刀、開瘡刀、月刃刀,每把刀的用途都不盡相同,有的是切割小面積面板跟死腐之用,有的是深陷皮肉之內割除淤腐所用,又掏出了鑷子、剪子、牛角柄鐵質圓針等十多柄工具來。
這些東西都不是李稷自己弄的,而是大唐瘍科醫師本就有的外科手術器械,在《世醫得效方》和《永類鈐方》等書中都有過記載。
他看向了圍著自己的眾人,忽然停下了手中動作:“諸位,本門醫術概不外傳,勞煩迴避一下!”
文彥蘭自是知道像這種醫門醫術,極為秘惜,不許子弟洩露一法,至於父子之間亦不傳示,同貨棧內數名外邦使臣說了幾句話,眾人便都相繼出了貨棧,獨留李稷一人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