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發生了爭執,兩夥人在停泊港內械鬥,王子亞都被人捅了一刀,腹部被豁開了個大口子,腸子都斷成了兩節,他家長史請了不少太醫署醫官來治,都沒有辦法,最後是本地一個胡醫舉薦此人,言明此人精通瘍科醫術,定能救活亞都王子。
見事涉外邦,知小吏沒有說謊,張衝檢視了市舶司長史的龜符,賣了對方這個人情,不過仍嚴肅的叮囑了一番。
“小子,用完人之後定要將其完全無虞地帶回,否則出了岔子,別說你我,你們長史都脫不了身!”
見小吏面色吃緊,知曉其中厲害,張衝便掏出自己的龜符交由獄卒一併前去提人。
西域狂沙,數不清的屍體,還有到處瀰漫的血腥味。
李稷只記得自己在沙漠上被吐蕃人追殺,拼命地逃,突然傳來“嘶啦”一聲,他胸口伴隨銳物劃傷的痛楚,倒在了沙漠上,鮮血從胸口流出很快就乾涸成一灘血漬,他面目近乎扭曲,渾身被太陽暴曬得溼透了衣袍。
那吐蕃士兵拉扯著他的頭髮前行,血滴落在滾燙的沙子上很快就被烤乾,他眼睜睜看著對方衝著自己舉起了彎刀,隨即重重落下。
哀嚎聲直竄入耳,血腥洶湧而出,一道迫近的還有他那顆滾燙的人頭。
李稷猛地醒來,涼風一拂,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放眼望去見四周盡是土牆,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萬年縣獄裡,方才不過是場噩夢罷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見它還安安全全的架在脖子上,不由鬆了口氣。
他是六個月前穿越而來,便想著如書中那些穿越者一般,靠著後世知識在長安風生水起,什麼粗鹽提煉精鹽,製造美容化妝品,搞活版印刷術,想法起初是好的,的確也賺了一筆,但他忽略了這個時代是封建帝制,權貴世家當道,無權無勢者身懷重金反而成了危險,這些人想要捏死他如同捏死一隻蝲蛄,什麼主角光環都是扯淡。
那梁王寵侄只因看上了他那養顏的玉脂膏與精鹽的制方,便不問青紅皂白,隨便編排了個罪名將他網羅問斬。
李稷一聲痛苦喘息,努力回想自己穿越而來的點點滴滴,想到自己即將就要被斬首,也不知死了以後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裡。
牢獄中又開始了用刑,聽著那些人的哀嚎聲,李稷臉上不知是同情還是同命相連的憐憫。不知何時,牢門木檻上突然傳來幾聲敲打,他抬眼望過去,只瞧老獄卒帶著位青袍小吏站在門前。
“你是李稷李介象?”小吏瞧著眼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根本看不出醫博士的模樣,眼中有了幾分懷疑。
李稷愣了下,旋即說道:“我就是。”
小吏知道很可能便是此人了,也來不及跟他解釋,衝著獄卒拱了拱手:“勞煩將此人帶出,卸掉枷鎖,今日宵禁前我定將人安全送回。”
那獄卒已年過五旬,身子微微佝僂,見了市舶司小吏手持了節級龜符,不疑有假,上前卸掉了李稷頭上的枷鎖,只是臨走前又託了對方一把,捏得他手生疼,小聲叮囑起來:“李家小子,此事是福是禍,都在人為,你要想活命便要把握住這次機會!”說完便退了下去,順手將李稷象徵瘍科醫博士的龜符裝在了袋子裡,順手塞進了他懷中,又將他入獄時帶的醫箱還了回來。
小吏顧不得說話,已經心急如焚,將人一路從萬年縣牢獄中帶出,這才稍稍打量了下對方,見他身高足有六尺,挺背細腰,倒是生了副好身材,蓬頭垢面下那兩道細長臥蠶,也是生得好看,又見他環顧左右眼中迷茫,便大聲問他:“李博士可會騎乘?”
李稷搖了搖頭。
小吏早有準備,從衛士那裡牽了匹矯健的大驢過來。
九品下敘的醫官騎驢倒也合適。
他看了一眼牙門前的日晷,知時間不多,趕緊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