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倘若竄出平康坊,爾等項上人頭皆難保!務必加快滅火步伐!速去搗碎暗渠的石板,直接將活水引入坊間!\"萬年縣令李寶庫最後這一句,幾乎是吼出來一般,宛若雷鳴,震耳欲聾。
武侯跟萬年縣以及巡城司的人馬,身上的汗水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被眼前的大火蒸發,每個人的眼神裡都透出恐懼,長安城坊巷相連,若火勢失控蔓延,半壁繁華恐將淪為灰燼。
李寶庫渾身都在顫抖,他今日本在勾欄中聽曲,忽然間便瞧見平康里一股黑煙直衝月上,霎時驚雷般的響聲傳來,轉眼火龍將半個長安城都映紅了。平康里是他管轄之下,走了這般的水,聖人若是怪罪下來,他這五品官身怕是保不住了,此時只覺得心口都堵得慌,不停地捶打自己胸口不停地捶打,跺腳疾呼:“更快些!再快些!多蒐集器皿,三刻鐘內務必撲滅此火!”
平康坊坊正眼神空洞地跪在坊牆外,他只是收了那巴州漢子微薄的銀錢,允其貨物匿藏於坊中一夜,意在省卻貨棧之費,第二天就轉運出城去,行了個方便,可怎麼眨眼地功夫,那貨就嘭地一聲炸開了,燃起了這麼好大一場火來。
他哀嚎著請求縣令饒他一條性命,卻被身後府吏一刀刺破了喉嚨,屍身直接拖曳丟到了巷子後面。
不多時,肆虐平康里的火勢在數百人前仆後繼地澆水下,火勢終於熄滅,平日裡繁華的三曲之地,半壁淪為焦木廢墟,萬幸沒有人員傷亡。
萬年縣令草草交代了幾句,便轉身走出了平康里。
三曲北門前正是一條通向朱雀大街的狹長巷路。李寶庫一邊緩緩走著,一邊用雙手把兜帽從後頭掀過來,遮住自己的被燻黑的面孔。他又取出一串琉璃念珠掛在脖子上,口中默唸佛祖保佑。
快馬飛馳而過,在巷路前勒馬懸停,直接將從藥王幫得來的線索裝在竹筒內朝著吳嗣丟了過去。吳嗣伸手一撈,牢牢抓住。
“蝴蝶醉經藥王幫藥徒之手,流入修真坊內,裡面有那宅邸的位置,南夫你派人速去查清那宅子的歸屬!”
吳嗣攙扶裴煊下馬,靠近他耳語了幾句,平康里走水,萬年縣令咄咄逼人,封了火災現場,顯然是要將這失火之責強壓在他們巡療司的頭上。吳嗣自己位卑言輕,這才透過打更人梆子號聲,通知裴煊及時趕回來。
“裴司令可真是大才,這查疾疫的本事沒見到,反倒引來這麼一場潑天大火!”萬年縣令放下手裡的汗巾,陰陽怪氣地譏諷了句。
“李縣令此話不妥吧,本官可是聽聞平康里大火,這才調動司所人馬趕來相助,這火可跟本官沒有一點關係!”裴煊肅穆地看著他。
聽聞裴煊的話,李寶庫如同吃了死蒼蠅般難受,他趕來時巡療司的人馬已經布控在四周,據他手下之人彙報,裴煊暗入平康里後,這三曲內便發生瞭如此大火,次火必然跟他脫不了干係!
見此地火勢已滅,濟善道賊影隱匿,裴煊直接帶人返回延壽坊,獨留夜色裡的萬年縣令黑著臉站在廢墟前狂吠。
延壽坊內懿德寺大殿。靜謐之夜已悄然跨越子時的門檻,天邊悄然織就幾縷晨曦的輕紗,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吳嗣與封診監幹吏們的身影,他們圍聚在麒麟臺的偌大坊圖前,低語間模擬此次平康里行動。
外圍,書吏筆耕不輟,僕役穿梭如織,通傳聲此起彼伏,兵卒與長隨各司其職,巡療司大殿內,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色,熱鬧非凡。
此刻,一名小吏手握流光溢彩的沙漏瓶,立於一側,每當細沙悄然流逝殆盡,他便輕盈翻轉瓶身,清亮的聲音穿透空氣:“賊子馬車突圍平康坊至朱雀門用了六漏,行至延壽坊只用了三漏!”
吳嗣適時抬手,終止了這無聲的計時,向裴煊深施一禮,沉聲道:“二十二漏,十七坊,據密探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