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巧借衛生僚樓傳遞的資訊,於城南十五坊間織造出一張訊號網來,瞬息間洞悉李稷與叄壹肆身處豐樂坊西隅的位置,心繫其安危,讓澹煙用僚樓掛綠幡傳遞宴安,急遣對方立刻去豐樂坊接應李稷與叄壹肆。
宴安正值市井餅攤前,手捧著香脆的芝麻餅,忽聞僚樓暗語,心念電轉,餅未及口,就被他匆匆藏入懷中,一躍上馬,如離弦之箭直奔豐樂坊。心中卻對李稷提出的猞猁尋屍之策頗有微詞——縱使那獸絕馴術超群,可禽獸之智,終究難越人性之淵。可他也只敢在沒有人的時候微微抱怨,卻不曾停滯前行的步伐。
一人一馬穿街過巷,馬蹄聲聲急,終至豐樂坊,在大開業寺附近的南街上,終於發現了李稷與叄壹肆隱約可辨的身影。宴安勒馬於寺門前,輕盈落步,與李稷會合,二人相視,無需多言。
他自懷中掏出尚存餘溫的芝麻餅,見對方心緒凝重,便自行享用,口中餅屑紛飛,含糊發問:“李博士,我等下一步,該當如何?”
李稷環顧周遭,閉目沉思,腦海中勾勒出一幅自豐樂坊西側坊門蜿蜒而來的路徑圖,他與叄爺一路穿越法界尼寺,沿十字街東行,直至此刻,正立於豐樂坊的十字街心,彷彿掌中觀長安。
他娓娓道來,這長安坊市就猶如一盤精妙棋局,十字街縱橫交錯,坊間如子錯落,東西對角坊便是這棋盤上的座標。而長安城的所有坊皆是北密南疏的構造,北坊人聲鼎沸,南坊則空曠幽遠,荒僻之地,更易藏汙納垢。
甚至有的坊內北側大多是大片的棄置莊園跟道觀,有的道觀內人煙稀少,香火不盛,院子裡雜草叢生。
他若是濟善道的賊子,在如此緊迫的時間裡想要轉移走大批的巫蠱壇屍,北側才是最好的藏身所在。
宴安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這麼說,那群傢伙,最有可能藏身在坊南?”
李稷輕輕搖頭,語帶深思:“這只是我的臆測,賊子狡黠,未必順著我們的心意行事。自崇義坊脫逃,一日之內,可遁之地,遍佈長安西南隅,廣袤無垠,十五六坊皆可能是其匿身之所。”言罷,他虛空一劃,彷彿將整個西南長安攬入懷中,每一坊皆成疑雲,每一地皆藏可能。
\"更何況,時局微妙,我們不能第二次打草驚蛇了!\" 李稷的話語悠然放緩,宛如靜水下的暗流湧動,宴安心中豁然開朗,領會了他的深意。自龍興觀那場熊熊烈焰之後,宰相借澹煙之口,下達了鐵令——在長安城盛典之前,任何火光都不得再出現在城內。
李稷眉頭不經意間輕蹙,一抹疑惑如輕煙掠過心田,卻又瞬間消散於無形。他輕輕搖頭,與宴安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遠方,夕陽斜掛,將那一道道灰白相間的坊牆勾勒得無盡綿長,彷彿通往未知的天際。
宴安不禁煩躁地仰著頭,第一次覺得這長安城太大了,也不見得是好事。他略一沉吟,提議中帶著幾分謹慎與機敏:“不如干脆的集結周遭衛生僚僚樓內的司醫、街巷間的鋪戶與坊間的衛士一同搜尋。”
李稷聞言,輕嘆一聲,未置可否。武侯鋪裡武侯尚且良莠不齊,管理鬆弛,不見得會用心幫忙,所謂兵貴在精而不在多,經過前兩次圍堵中的疏漏,他與裴煊都不再奢求武侯鋪的幫忙了。
長安,長安縣,御泥坊某處鋪子的地下暗室裡。
閻六怒氣沖天,宛若狂風驟雨,將御泥坊此處負責的看守狠摔於地,足尖如鐵,重重踏於其胸膛之上,咬牙切齒道:“你敢指證龍興觀的倉廩之變,非金蓮那蛇蠍女人精心佈局的陷阱?”
那看守此刻已成為恐懼的傀儡,閻六刀光下的問詢,如同死神的呢喃,迫使他顫聲吐露了一切秘密。
原是金蓮早已在一個月前,便於長安黑市暗中操縱木炭與硝石的交易,更自河南道的礦山中招募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