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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四 處處異常

賈院長看著監控影片中面朝牆壁盤腿端坐的8號,整整一個小時過後,他忍不住揉了揉緊繃的眉心,隔著眼皮摸了摸酸澀發乾的眼睛。

他有時候會有些羨慕像8號這樣的精神病人,儘管人是瘋癲的,精神是不正常的,可他們卻擁有比常人更加可怕的專注力,某些時候他們的自制力甚至比自律的普通人都要可怕。

好比是現在的老八,他只是在抓住偷跑出來玩鬧的老八,命令對方乖乖回房間安靜以後,老八就真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間,然後就是這樣一動不動,彷彿石雕一樣端坐在那裡,呼吸的表現都十分輕微,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生命一樣。

當然,賈院長也非常明白,這種難以想象的專注力是付出了名為理性和正常的代價。

8號從沒表現出失控的狀態,可不失控恰恰是一種失控。

人是有七情六慾的,憤怒、悲傷同樣是情緒上的失控,可卻從沒有人說這樣的失控是種失常,不會有情緒波動或者情緒波動小的過於厲害的反倒才是種異常。

8號的情緒表現通通都是裝出來的,悲傷也是,憤怒也是,寂寞更是,他用彆扭的表演來偽裝自己是個正常人,他的心電圖平穩的好似節拍規律的機器,不論做什麼事情、遭遇了什麼樣的事情變化幅度都是極小,而他表面上卻能夠表現出不同於內心波動的激烈情緒。

正因如此,賈院長才認為8號過於可怕。

對方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明確,他知道自己是個瘋子,同時也理解大眾對普通和平常的理解,於是會不斷學習,偽裝,欺騙……他利用自身天然純真無害的外表,配上他幾近常人的偽裝,讓人放鬆對他的提防,從而創造出他可以輕易教唆他人犯錯而機會。

“真令人頭疼啊,這小子。”賈院長說出這句話時,語氣並無無奈,而是緊張,他現在已經完全不能控制住這個從小看到大的“瘋子”了。

曾經的8號,賈院長可以獨自一人為他做精神評測,而現在,賈院長身邊沒四、五個人,不加設一個防彈玻璃房隔間面對面,他感覺自己性命不保。

在距離8號又一次出逃時隔兩日後,賈院長和一眾陪審的精神病專家和心理醫師都紛紛懷揣著不安沉重的心情進入了一個一面牆壁完全是防彈玻璃的房間中,玻璃的另一側是昏暗無光的,即便此刻室內亮著燈光,但房間的光芒不能穿透到玻璃對面分毫,只因這是一個單向玻璃。

眾人侷促不安的落座房間的席位,緊張的雙手發汗,手觸碰過的紙張都被揉皺,筆彷彿也滑不溜秋,他們看著面前的黑暗,好像感受到了某種可怕又未知的東西,那一定是邪惡、陰暗、混亂的龐然大物。

然而等另一側房間的光亮驟然照明整個房間,眾人才看見了那閉上雙眼休憩一般,身體被困成木乃伊一般的青年正坐在房間正中間的那把椅子上。

看著他,猶如看見了高掛於教堂牆壁十字架雕塑上的聖父,又彷彿是焚香神龕中的古銅佛像,渾身散發著不可言說的莊嚴和肅穆,和他們剛才所浮想的恐懼畫面迥然不同,對方的存在帶個人更多的反而是一種安然的寧靜,正因感受到了某種強悍而又自然的偉力所以才不覺得可怕,心中的憂慮不安都為之鎮壓下來。

某些人心中不由出現愧疚的情緒,好像突然發自內心的感受到自己的錯誤,意識到方才所思所想對眼前青年的不敬而深深慚愧。

直到賈院長清了清嗓子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那些人才逐個回聲,然後後知後覺的再次感到驚悚的寒意再次襲來。

等等,剛剛他們為什麼要對一個等待他們“審判”的精神病如此崇敬?

同時,聽到清嗓聲音的青年也悠悠轉醒,他抬起頭,眼皮半合,漆黑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臉上表露出睡眠不足的睏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