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江萬山竟然慌了神。

他突然生出一股想要逃離的心緒。

在異世界無人能出其右的那個江萬山，第一次生出名為退卻的心思。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也說不清楚，只有心臟在加速。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奇怪，明明心裡盼著相見，可真正見面的那一刻突然又有了莫名的悔意。

或許，在江萬山的內心深處，他依舊害怕，害怕子女不認他的結果。

從異世界回來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那個被歷史雋永的人物，儘管心中仍有那份傲氣，但更多的則是丈夫，父親，爺爺的角色。

角色的轉換讓他的愧疚日漸增多，有時候他不得不用長輩的威嚴去掩蓋那份愧疚。

“你……怎麼來了？”江萬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倒像是犯錯的老小孩。

蘇灝丞：“聽說你回來了，所以……”

“我……”江萬山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接觸兒子的目光，他想解釋些什麼。

突如其來地消失，留下孤兒寡母，接著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一聲不吭，他這個父親做的確實不夠格。

蘇灝丞徑直走過來，就這樣站在江萬山面前。

曾幾何時，蘇灝丞在穿紙尿褲的年紀就喜歡騎著江萬山的脖子飛高高，幾十年的時光匆匆如流水，眨眼之間，那個騎脖子飛高高的孩子已經比他高了，身材挺拔，穿著黑色的西裝，威風凜凜。

蘇灝丞的目光灼熱，像一柄利劍，看著缺失了幾十年的父親。

江萬山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儘管能一拳碎大石，但愧疚虧欠的心緒讓他沉默。

雖然當初穿越異世界並非他的本意，但缺失的空白就是事實，無論再怎麼解釋都無法掩蓋的事實，他清楚這點，無比清楚。

因為有些事情不是解釋了就能填補造成的傷害。

其實，江萬山心裡愛著蘇念語，從始至終，即便歲月也不能磨滅的愛情。同樣，他也愛著自己的兒女，家人……

在異世界，他半生未娶妻，包括妾，因為世界的另一頭有他記掛的人。

這也導致他的府邸總有一種落寞的孤獨感，每逢佳節，這種孤獨便會增添幾分。

他開始習慣孤獨，可越是習慣，越是渴望，對家人的那份愛如同純釀的思酒，隨著時光而深厚濃郁。

因為愛，所以愧疚。因為愧疚，所以江萬山害怕……

“你為什麼要回來，滾啊！江家不需要你！”

“你知道母親等了你多久嗎？你知道母親死之前都在唸著你的名字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不配為丈夫，不配為父親！”

“從此以往，江家與你再無半點瓜葛！你要是死在外面多好，死了還能斷個念想！”

“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滾啊，死得越遠越好……”

江萬山曾幻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場面，但人的心思總是古怪，喜歡往壞的一面想，於是這些話在他腦海裡迴響了無數遍。

想象總是跟現實有著區別，可無論哪兒一種，他格外害怕兒子的指責與厭惡，害怕蘇灝丞說出這其中的任何一句類似的話。

江萬山外表看似神通廣大，但在這一點上格外柔軟。

時間一點點流逝，空氣寂靜，陽光灑落，幾秒鐘的時光，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

江萬山微微低下頭，他已經做好被蘇灝丞指責厭惡的準備了，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

對面，蘇灝丞皺起眉頭，面色嚴肅。

說實話，現場的幾人也害怕蘇灝丞會說不認江萬山之類的話，於情於理，他確實可以這麼說，因為他有這個資格。

就在這時，蘇灝丞突然走上前一步，本就比江萬山還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