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沉重的幕布,沉甸甸地落下,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昏暗中。
蘇鬱此刻正齜牙咧嘴地坐在學校附近那家狹小逼仄的私人診所裡,燈光慘白,照在她滿是痛苦的臉上。
醫生正小心翼翼地為她處理手上的傷口,原本以為只需要簡單上點藥就行。
可洗完乾涸的血液後才發現,竟發現有極小的玻璃渣深深扎進了肉裡,只能連夜找外科醫生挑出來。
蘇鬱在校門口匆匆和陳橙他們幾個同學碰了個面,跟大家簡單道過歉之後,便又獨自一個人趕來學校附近的診所就醫。
包裡的手機像個不知疲倦的鬧鐘,叮呤噹啷地響了半天,她右手被醫生擺弄著,左手也一時間騰不出手去接。好不容易包紮完畢,她的手被醫生裹得像個豬蹄,笨拙又滑稽。
霍驍打電話找不到人,只好在她宿舍樓下焦急等待,終於看到蘇鬱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蘇鬱身上還穿著司禹的外套,裡面的襯衣明顯被撕爛,隨著她的動作,偶爾能看到腰間露出來的柔嫩白皙肌膚。
右手被紗布包裹得嚴實,還有臉上清晰可見的巴掌印,讓她的半邊臉腫得老高,嘴角也破了一個口子,模樣狼狽至極。
可即便如此,她的短裙、高跟鞋,還有那細細的鎖骨鏈、精緻的腰帶,每一樣細節都彰顯著她今天特意打扮了,與平時的樸素很不一樣。
蘇鬱抬眼看見霍驍的時候,長睫微微一顫,心裡像打翻了調味瓶,各種滋味交織。
霍驍的西服外套脫了拿在手裡,襯衣釦子解開了幾顆,腳下堆了不少菸頭,眉頭緊緊蹙著,眼神裡透著不加掩飾的關心。
看見他居然沒有陪著姜珊,而是大半夜來學校找她,蘇鬱有些感動,心突然又酸又軟。想到自己那些算計,還有些愧疚。
“為什麼不接電話?出事了為什麼不打我電話?”霍驍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急與質問。
蘇鬱沉默不語,這一天,從下午得知薛姍姍存在後的心煩意亂,到現在下定決心後的表面平靜。
天知道,這不到十個小時裡,她內心經歷了怎樣的峰迴曲折。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可看到霍驍的瞬間,她竟莫名地有些心虛。
早知道就明天再見霍驍好了,到時候她就能完全偽裝好自己,可此刻突然看見他,有些措手不及,感覺有些被打亂節奏。
“我不想打擾你跟女朋友約會啊,我就發生了一點點小事,我自己能搞定。”蘇鬱故作輕鬆地說著,語氣裡卻藏不住那一絲酸澀。
霍驍額角青筋都突了出來,氣得分分鐘要爆血管。兩人沉默了幾秒,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霍驍繼續問,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下了班為什麼不回雲庭?還穿著這樣去酒吧?”
他語氣裡的質問,像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地刺進蘇鬱心裡,她立馬出聲反問,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你能陪女朋友吃飯約會,我就不能跟同學去酒吧玩嗎?我要是回了雲庭,你跟你女朋友不方便怎麼辦?我提前給你騰地方,你還不謝謝我。”
委屈、吃醋,這些情緒就像決堤的洪水,從她的話語裡洶湧而出。她心想,委屈、吃醋,應該是這麼演的吧?
霍驍氣笑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無奈與荒唐:“我是窮得連酒店房間都開不起,需要你給我騰地方?”
說著,他大步走到蘇鬱身邊,將人緊緊抱進懷裡。沒人知道他剛剛看完影片有多擔心她。此刻將人完完整整地抱在懷裡,一顆懸著的心才安安穩穩地落回胸腔。
他替她把將司禹的外套脫了,把自己的外套給她穿好。又抬手輕輕將她的腫臉抬起,低頭細細打量,眼裡滿是心疼:“臉上有沒有上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