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以為此訓誡,一則顯己地位,為將軍夫人之母;二則為小女結好眾人,言辭甚妙。
袁綺綺但聞母言,姑妄聽之。在座諸多夫人貴眷,她本不熟,豈知其心思各異?
袁綺綺笑道:“江東之事,皆由將軍與眾賢能之士商議而定,我等女流之輩何知?今日天氣甚佳,眾姐妹且說笑,飲一杯主人家好茶。待會兒,再熱熱鬧鬧飲酒。聽說主人家備有歌舞,男賓席上已開場,我等此處亦將開場,可大飽眼福,如何?”
袁綺綺巧將母題岔開。果不其然,歌舞旋即而來,舞者皆青春靈動之女子,身著仙袂紗裙,樂師之中亦有數位俊朗少年。
大姐袁繪趁機拉老母至旁,早覺母親劉氏失言,急囑道:“哎呀,母親,如今綺綺身份非凡,乃吳太夫人愛媳、孫將軍愛妻,稱其為江東最尊榮體面之女子亦不為過,眾人皆欲討好,母親怎可如往昔家中般隨意訓誡?即方才之言亦不可出口。此後,吾家當敬綺綺如菩薩,依禮而行,不該言之語莫出!若有所求,亦當觀其臉色、察其心意。”
被長女責難,劉氏忙掩口。旋即細看小女袁綺綺臉色,然袁綺綺雍容端莊而坐,優雅賞歌舞,劉氏何能察其臉色心意?
“死丫頭,今氣場拿捏甚穩。果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便是我這母親,亦要仰仗你度日。” 劉氏心中暗歎,開屏母雞之態盡失,乖乖轉至前席,陪笑與眾夫人共賞歌舞、品茶用點。
歌舞精彩,夫人貴眷目光皆被吸引,看得津津有味:“此騎都尉家,何處覓得此等年輕美貌女子?個個婀娜多姿!前席那群男子見之,恐神魂顛倒。此宴一畢,恐魂皆留於此。哼,且坐片刻,走完排場,便哄家中老色鬼歸,莫在此丟人現眼。”
貴婦人們面雖平靜,賞歌舞之際,心中忽生危機感。
大喬和小喬姐妹倆坐在一起,徐妙然亦在側,三人真心賞歌舞、品茶閒聊。小喬夫人家居城中,入城較山上大喬、徐妙然等便利,隨口而言:“嗨!諸位姐姐可覺,鎮江老轅許久未出新書了。”
此語一出,豎耳聽大小喬動靜之夫人們忽醒,皆憶起許久未購得老轅新書。
張溫夫人家財頗豐,其張家自東漢便居吳地,百年經營成江東望族。張溫夫人三杯美酒入腹,微醺而笑:“老轅之書甚妙,吾讀之牽腸掛肚。不瞞諸位,吾已遣家中小廝盯梢,賞賣書商家銀錢,老轅之書一至,先送吾處。若在座姐妹有喜者,告知於我,留一套與她便是。”
恰朱桓一家亦自東漢南遷淮河以南,近年頗受孫堅父子器重,崛起為吳中望族。朱桓夫人自恃家門地位,豈肯於此場合落於下風?望張溫夫人之面即回懟:“賞商家銀錢何足道哉!真有本事,當請老轅至夫人跟前說書,令老轅寫吾等欲讀之書,方為真能。”
此言既出,富有的張溫夫人不悅,順手拍桌:“吾家無能,汝家有本事,汝去請之!汝若此刻去請,吾便於此坐等。”
被拍桌之朱桓夫人眾目睽睽之下,尷尬而笑,一時騎虎難下,賭氣道:“請便請!汝於此坐等,莫待吾請老轅至,汝卻如避貓鼠般遁去。哼!”
而後,朱桓夫人竟似真要操辦一件大事般,親身前往邀請鎮江老轅去了。
諸夫人皆以為此不過一場鬧劇耳。
欲請鎮江老轅,恐是戲謔之舉。一寫書之人,來此等場合何干?
袁綺綺乃為 “鎮江老轅” 真身,心下暗自思忖:朱桓家與張溫家,究竟是因鬥氣,沉迷於其書中世界而難以自拔?抑或是有意為之,欲混淆視聽,故作混亂無序之態,以防他人洞悉兩家真實實力?
能於江東據有一席之地之家族,其當家主母豈會如此愚鈍衝動?
想必不會。
袁綺綺安然坐於席間,始終面帶微笑,泰然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