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姑娘在母親靈前長跪三日三夜,原本如花似玉的面容,因悲傷過度而日漸憔悴。劉夫人聽說,心疼不已,心想:“這姑娘熬到這般年紀還未嫁人,實在是可憐。不如我收她做乾女兒,為她尋個好人家嫁了,也好讓她這輩子不再受苦。”
劉夫人如今在江東貴婦圈,那可是聲名顯赫。憑藉女兒袁綺綺的關係,哪位貴婦人見了她,不得表面恭敬有加?在步姑娘母親下葬後,劉夫人便提出要收步姑娘為乾女兒。
步氏一族自顧不暇,剛到此處,生計尚無著落,家中男丁亦無正當職業。如今,家旁邊的貴婦人要收族中的孤女做乾女兒,他們求之不得,自是滿口答應。
於是,步姑娘便拜了劉夫人為乾孃。劉夫人慈愛地詢問:“孩子,你今年多大?叫什麼名字?”
步姑娘輕聲答道:“回乾孃的話,我小字彤彤,今年二十歲。”
劉夫人拉起乾女兒的手,眼中滿是憐惜:“可憐見的,你比我家小女兒還大一歲呢。我家那小女兒,你沒見過,她為人機靈又爽快,心地最是善良。改日待她回孃家探親,我讓你們見見面,你們肯定能一見如故,親如姐妹。”
如是,袁綺綺毫不知情,母親劉夫人擅自做主已為她認下一個乾姐姐。劉夫人自己倒是滿心歡喜。
當年,劉夫人面對自家孩子們,小女兒袁綺綺和小兒子袁耀都在身邊時,只覺得整日吵鬧,心煩意亂。看小女兒,覺得她不夠乖巧懂事;看小兒子,又殫精竭慮,嫌自己能給的寵愛不夠,只恨家境不夠富裕,不能把所有的好都給他。如今,小女兒早已嫁為人婦,時不時還能補貼她一些錢財;小兒子也出息了,前不久被孫將軍提拔,做了丹徒縣縣令。家中只剩下她這個老太婆,帶著幾個侍女和隨從,難免感到孤單寂寞。
平日裡,劉夫人閒來無事,要麼去城中逛逛,買幾本鎮江老轅的書回來看看,要麼去其他貴婦人家中吃酒聊天,日子過得平淡又無聊。如今,來了個失去雙親的孤女,正好填補了她空巢老人內心的空缺。
劉夫人對新收的乾女兒,比對當年的小女兒袁綺綺還要溫柔體貼:“你既認了我做乾孃,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有什麼需要,儘管跟乾孃說。若是你一個人在家害怕,就常來陪乾孃說句話,乾孃如今家中人口冷清,正需要人陪伴。”
即便劉夫人這般熱情,步姑娘卻依舊小心翼翼,只是輕輕點頭作為回應。
眼見乾女兒這般溫順乖巧,劉夫人護犢之情愈發熾熱,仿若老母雞庇佑雛兒,滿心慈愛。恰逢此時,聽聞書商徐兵自北方歸來,劉夫人頓時興致頗高,笑盈盈地對乾女兒說道:“明日,乾孃帶你進城逛逛,去瞅瞅江東時下最流行的鎮江老轅所著之書。那商行老闆回來了,說不定攜了新書,可有趣得緊。”
談及京口的風尚潮流,劉夫人滿面得意,仿若那潮流盡在她掌控之中。步姑娘實則對這些一知半解,可瞧著新認乾孃這般興味盎然,也只得輕輕點頭應下。
書商徐兵自許都折返京口,這一路可被江東的貴婦人們催得緊巴巴的。本需三十日的悠然行程,硬生生被壓縮至十日之內,著實匆忙。彼時許都尚是春寒料峭,寒氣未消,南下途經壽春一帶,亦是春意遲鈍。待渡過長江,入目便是繁花似錦,漫山遍野奼紫嫣紅,一片爛漫春光。徐兵一路行來,看管沿途景色,心中還記掛著老轅的新書。離了江東這三月有餘,他與鎮江老轅未曾有過絲毫聯絡。老轅那本關於納妾的書究竟完稿與否?徐兵心中無底,卻只能硬著頭皮趕回,準備到時見機行事。
令徐兵欣喜若狂的是,剛到商行不久,老轅便遣人送來了一冊新書,名為《林家有女初長成》。徐兵連歇口氣、洗去滿身風塵的工夫都捨不得,迫不及待地翻開書冊,匆匆瀏覽一番。
書中所敘,恰是家族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