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之這一次昏昏沉沉睡了兩天,他隱約記得自己被注射了很多解毒作用的藥劑。
醫生查房時他正看著天花板發呆,聽見聲音,眼珠緩緩轉動看向來人:“謝謝您。”
“是我得謝謝你,”醫生沒好氣地道,“你知道你的行為有多危險嗎?要是那天我沒給你打電話,你現在有沒有命在這裡謝我都另說。”
池硯之沒接話,輕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他面板很白,五官精緻,眉宇間染著些許憂愁,無論何時朝人看過來的目光裡都帶著幾分疏離。
唇畔勾起的弧度明顯,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看得醫生直皺眉。
“不能再拖了,”醫生道,“情況很嚴重,必須準備腺體手術了。”
池硯之轉頭看向窗外,輕聲:“我現在感覺很好,哪裡都不痛。”
“因為用了很多止痛藥,但藥效是有限的,一旦失效……”
池硯之微笑:“沒關係啊,我頂得住。”
醫生氣結:“怎麼能這麼不當回事?”
“哪怕配合治療也不會好起來不是嗎?”池硯之轉回來,認真地看著醫生,“還不如趁最後這點時間,好好享受生活。”
醫生無言地看著他。
他清楚池硯之的話很有道理,可身為醫生,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病人放棄治療。
“你再想想吧……能治療肯定是配合治療更好一些。”
池硯之沉默了兩秒,很真誠地道:“我沒有錢支付後續的治療費用啊。”
他臉上無悲無喜,像是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還是開點止痛藥吧……腺體手術我會做的……”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不準備為自己的病花掉更多的時間和金錢。
一個從出生起就是個錯誤的人,儘快離開人世才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尊重。
“錢的問題還有辦法,你可以申請……”
“我申請不了,”池硯之無奈,“我是真沒錢,但申請任何補助需要提供的貧困資料我都提供不了。”
他有個工作室,儘管最近歇業了,但也沒有負債。按照他之前的收入水平,負擔醫藥費不會很吃力。
何況……他有Alpha,對方還是個富二代。即便離婚,對方依法也要給他一些補償和贍養費。
拋開這些,他父母健在,池家大小也算個豪門。這樣的身世背景申請補助能批下來才見鬼了。
“那……”醫生想問即便他的Alpha不知情,他的家裡也不管嗎?
但他無法問出口,他直覺那是池硯之不願提起的傷疤。
“腺體手術的時間……您看著安排,術前需要準備什麼,我會配合,”池硯之溫和道,現在反倒成了他在安撫醫生了,“我的Alpha那邊我會催促他儘快辦手續,手術同意書我自己簽字就行了。”
醫生離開之後,池硯之鬆了口氣,想起今天是陸珩出院的日子,他站在病房的窗邊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看見陸珩走出住院樓。
他有些近視,微微眯著眼辨別出夏潯身邊稍矮一些的人之後,眼神從若有似無的眷戀恢復成表面平靜的潭。
池韶安來接陸珩出院了啊。
冥冥之中,陸珩感覺有道目光在盯著自己,他下意識轉頭看向樓上,他住過的病房樓上那間窗邊已經沒人了。
只有淡藍色的窗簾在微微晃動。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陸今也的電話,接通之後,陸珩很有先見之明地把手機拿遠了些。
“啊啊啊啊啊啊啊陸珩!真的被你說中了,那對嘉賓來不了了,你之前的承諾還算數嗎?”陸今也發出尖銳爆鳴聲,實際上她已經持續尖銳爆鳴快二十四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