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老老實實鬆開他,但沒抬頭,白色額髮凌亂地垂下來。
池硯之抬手,被陸珩按住:“別。”
“不是說我是主人嗎?小狗準備不聽主人的話?”
池硯之就知道一說這個陸珩馬上會乖。
他撥開陸珩的劉海,光潔的額頭赫然有塊淤青。
一股無名火直衝心口,堵得難受。
池硯之蹲下身,擼起陸珩的褲腿。
兩條筆直的長腿,膝蓋處都有些青紫。
池硯之氣得腦子發矇,起身時眼前一黑,陸珩連忙扶他,被他用力推開。
他踉蹌著坐到床沿上,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前面的動作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池硯之閉著眼睛緩神,冷聲道:“解釋吧。”
陸珩湊到他面前,蹲下,抓住他的手:“當年的事情……我找到當時也在那個遊樂場玩的人,他們願意提供一些線索。”
眼前的黑霧久久不能散去,池硯之忍著眩暈:“……誰讓你查的。”
又開始耳鳴。
心悸。
冒冷汗。
池硯之想甩開那隻討厭的狗爪,卻被握得更緊。
那都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查了還有什麼意義。
池硯之不在乎真相。因為他本來就知道真相。
他說過了,沒人信一個六歲的自閉症小孩 。久而久之他就覺得不重要了。
陸珩去見了那家人。
可對方並不願意配合。
他們不想冒這個險來為十九年前的事情作證,現在這個節目在網上是有些熱度的,輿論的壓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陸珩完全理解。
這家人十幾年前也在那個遊樂場玩過,當時給自家孩子錄影片的時候剛好錄到了池韶安三個人。
因為自家孩子是主角,所以沒捨得刪掉,一直留存到了現在。
他們拍到了池韶安在遊樂園裡跑,保姆拉著池硯之在後面追。
乖巧的池硯之跟個小玩具似的,哪怕小短腿跟不上了,也沒有喊累。
那家人的顧慮是這些影片並不能完全證明保姆跟警察說的話不是真的。
說不定是他們沒錄到的時候池硯之要保姆陪著去廁所呢?
他們寧願不要高價的懸賞,也不想提供影片。
所以陸珩跪下求他們。
能有十九年前的影像已經很珍貴了,這起碼能證明池硯之沒有不乖、沒有任性。
“就為這個?”池硯之氣得渾身發抖,一把甩開陸珩的手,“你就為這個……跑去給人下跪?”
“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陸珩把他的手抓回來牢牢握著,“你不在乎了,可我在乎,我只恨我沒能早一點,再早一點。”
讓你多受了很多年委屈。
池硯之,你就該在第二次見面時甩我兩巴掌,讓我管管你,我會聽的。
池硯之瞳孔顫動,像是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
“別做多餘的事情,陸珩,我跟你說過了,”池硯之聲線發顫,“我們都要離婚了!你覺得我稀罕你做這些嗎?誰用得著你這麼作賤自己了?!”
陸珩起身抱他:“我自願的,不是作賤自己。”
池硯之表現得很抗拒,睜大的眼睛裡全是驚慌和不安:“你走開,你別碰我。”
陸珩怕惹他情緒更崩潰,只能退後一步:“但我查都查了,這事會澄清的。”
池硯之攥著床單,勉強冷靜一些,呼吸仍然不穩:“別再做更多了,陸珩。”
見他好些,陸珩沒再退讓,又湊上去抱他。
安撫資訊素瘋狂地湧出來,蔓延到房間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