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也轉過刀鋒,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劉元進剛剛失了一個兄弟,驚魂未定,驟見王婉兒也要自刃,他連忙躍上前去,總算眼疾手快,趕在前頭奪下了王婉兒手中大刀,又說道:“此事與王姑娘無關,王姑娘不必自責。”王婉兒輕聲泣道:“若是傳了出去,說大哥為了小妹逼死自家兄弟,大哥又如何於江湖上立足?小妹還是離開為好,也免得讓人說成妖女魅惑大哥。”劉元進稍稍鎮定下來,又望著管崇屍身思量許久。畢竟管崇已死,此事一旦張揚出去,他這個義軍統領怎還做的下去,想到此處,惡向膽邊,卻又難堪心中愧疚之意,他不禁雙目盈淚,抽泣著自言自語說道:“是大哥對不住管老弟,若有來生,大哥還認你做兄弟。”說罷,他一咬牙吞去悲淚,聲色俱厲喝道:“逆賊管崇,罔顧兄弟情誼,私通隋敵,欲取我首級去江北獻降,我無奈之下才將其斬殺。既然管崇業已伏法,此事也不再追究,念及昔日兄弟情誼,留其全屍,就將其安葬了吧。”這正是:
三毒驟斷手足誼,六慾化魔鑠堅金。
都道紅顏似禍水,誰咎貪嗔昧人心。
管崇突然間投敵叛變,事敗身死,一經傳開,在宣城內一石激起千層浪,義軍兵將私下裡說三道四,滿城皆是流言蜚語,惹得眾人疑神疑鬼,惶惶思變。此後又有人在管崇住處搜出一封號稱由其所書的通敵密函,這才算勉強堵住了眾人之口。不過此事前因後果甚是詭異,又來得突然,已教義軍士氣大大折損。劉元進做了虧心之事,數日來也一直誠惶誠恐,如坐針氈,寢食不安,故這稱帝之事只得暫作擱置。可又在這節骨眼上,沿江探子來報,王世充率淮南軍捲土重來,趁夜渡江江奪回蕪湖港,並南下往南陵方向過去,看樣子是打算攻宣城了。
劉元進得知王世充前去南陵,大敵當前,他也只得收拾心情來迎戰王世充。眾人於宣城一番軍議,打算藉著此前攻宣城之餘威,由劉元進親率主力前往南陵應戰,魚蔓雲另領一路人馬,悄悄前往蕪湖港,截斷隋軍糧道與渡江歸路,以期籍此一戰,徹底擊潰王世充。王婉兒自然要求與劉元進同去。楊玄瑛因對劉元進作為略有不滿,不願與其同行,便隨魚蔓雲這路人馬一起北上。而朱燮先惱劉元進一意孤行稱帝,後又覺得管崇之死其中必有隱情,心中不甘管崇死得不明不白,他便自告奮勇留下駐守宣城,名為二路人馬打點後勤,實則欲暗中調查清楚這事來龍去脈。
兩路大軍臨行在即,宣城義軍中諸將卻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軍士們亦無當初出餘杭、義興西進之時那股鋒芒勁勢,瑣尾流離,一股頹廢之氣瀰漫於整個軍中。當夜王婉兒來找楊玄瑛,兩人說道此次出征,隱隱覺得前途確實不容樂觀,不禁憂心忡忡,彼此都為對方擔憂。兩人相互慰籍之後,王婉兒又提起管崇之事,忐忑說道:“管大哥之死,軍中眾說紛紜,妹妹可曾聽到些什麼風言風語?”此事在宣城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楊玄瑛自然知道王婉兒心中所慮。不過也是先前劉元進於宣城大擺豪宴,心急稱帝這些事叫她先入為主,她對劉元進早已是好感全無,這便說道:“事出突然,始料未及,有些閒言碎語也是正常。可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姐姐又何必去擔憂!?”王婉兒聽罷,心中更是侷促不安,愁眉蹙額,幾番欲言又止。楊玄瑛見狀,知其所慮,好言說道:“小妹相信此事與姐姐無關。不過劉元進私心太重,小妹瞧他亦非撥亂救世之主,多半也成不了氣候,卻苦了那些為其賣命之人。”王婉兒深嘆一口氣,背過楊玄瑛,走到堂前,抬頭仰望,卻不言語。
寂寞深空,蒼茫幽寥,又見夜色晦暗朦朧,稀星暗淡無光。王婉兒凝思沉默許久,忽有一陣夜風襲來,悽悽嘯聲宛若鵑啼猿吟,吹起怨切透人心骨,傷人酸悽,直教王婉兒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楊玄瑛瞧在眼裡,便說道:“秋風寒冽,傷人身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