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是種很奇怪的存在,他們在訂立契書中並不參與雙方的具體交易,而僅僅只是作為第三方的見證人存在。
在鄉村,中人往往都是族長、長輩,亦或是左鄰右舍等熟人擔任,由於村民識字的不多,有時候交易房屋、田產只需在中人的見證下,雙方口頭承諾,直接結清便可。
但在城裡,除了熟人可以擔任中人外,包括甲長、牙人等亦都可以勝任,總之,一旦發生糾紛,中人的作用也僅僅只是當個目擊證人。
很快柳管家請來了一位牙人,柳大官人、常巧之和牙人來到書房,立下一份委託貨運的契書,言明瞭日後柳家從隴城到廣城的貨,都由常記貨運負責運輸。
常大官人還以為常巧之一個村姑,完全不識字呢,故意寫下了貨物受損之後,需照價賠償等字句。
初看之下這條規很合理,一個負責出運費,一個負責安全拉到目的地。
但實際上貨物的價值與運費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而且常巧之並非鏢師,在這個官府吃拿卡要、山賊猖獗的時代,一旦貨物受損、丟失,常巧之說不定賠得要當褲子。
故而常巧之針對這條,只願意出三倍運費進行賠償,再多的話就需額外保價。
保不保價的另說,常大官人很震驚地問道:“你竟識得字?”
常巧之矜持地點點頭,“約摸認得幾個字罷了。”
時下有士人宣稱,“婦人識字,多致誨淫”,讀書竟然與貞節拉上了關係,導致很多大戶人家的女兒只管在繡樓做女紅,並不請人教習讀書,終成了睜眼的瞎子。
亦有人大言不慚道:“閨閫之教,與子弟之教不同:子弟欲上知千古,下明當世,然後胸中有所得;婦女則不然,除勤儉和順、女工、中饋之外,不必令有學識。”
種種言論下,除了上層權貴,家風特別開明的父輩,允許女子讀女四書、記賬外,大部分的女人都按無才便是德的方法培養。
故而柳大官人驚喜異常,“常姑娘倒真令在下佩服,莫不是令尊延請了西席?”不能夠啊,若是這樣的人家,如何會賣女兒為妾?
常巧之笑道:“家中哪有銀子請西席,這也是小的在外行走,才識得幾個字。”
“難得你如此上進,”柳大官人見糊弄不了她,便讓牙人重新訂立契書,言明瞭運費、賠償等具體內容。
常巧之拿起來仔細看過,確定沒問題,三人分別在契書上簽字畫押,然後一式兩份,各自收著,柳大官人看她寫得一手的好楷體,眼睛都火熱了,心下納她為妾的念頭更甚。
中人見此事已完結卻沒有立刻走,畢竟人請來了還得付花紅,豈能白使喚人呢,柳大官人有意給她示好,主動都付了。
待牙人一走,柳大官人笑道:“常姑娘難得來我這一趟,不如就在家裡吃了飯再走。”
據柳大官人所知:窮山惡水之地,常有那娶不上媳婦的惡漢,強搶了人家的姑娘,岳家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女婿之事,或許也可以拿來借鑑一番。
他有心想將常巧之灌醉,再佔其名節,這女子一旦失了貞,只能淪為男子的附庸。
可惜柳大官人的算盤珠子拔得再響,常巧之卻不配合,“謝過老爺,不過我還得先回家看看呢,時間緊,這會兒就要走了。”
柳大官人苦留不住,又擔心操之過急,到嘴的鴨子飛走,只得笑道:“行吧,待下回再說。”於是招手讓管家親送到她出門。
而後,他又來到梨香院,見常大丫正拿著剪子準備裁剪布料呢。
常大丫見他去而復返,心下驚喜不已,趕緊為他斟茶,“官人請。”
柳大官人現在看她很順眼,有心探問常巧之的情況,問道:“你那二妹怎麼回事,會文會武的,倒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