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落後的時代,出一次遠門便相當於失蹤,更何況一家六口,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出得不禁更讓人揪心。
鄰居們聽說他們要去廣城,紛紛藉著送行餞別的名義,輪著請常良才吃飯,還送了些土產作為程儀。
常良才長這麼大,也只在縣城周邊服過勞役,再遠的地方他只是聽說,卻未曾踏足過。
一個人在舒適區待久了,突然要走出去,面對一個陌生環境,那種心中沒底、心裡沒底的感覺,讓常良才無所適從。
鄰居們見他鬱鬱寡歡,都出言寬慰道:“你這是去探親呢,又不是去廣城討生活,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算大丫鐵石心腸不認你,這不是還有二女兒嘛,還能讓你難堪不成?”
常良才嘆道:“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聽說到了廣城,吃穿住行事事都要銀子,這不是把人當冤大頭耍嘛。”
“咋?你還缺銀子使?”鄰居都笑了,“如今整個青川村,誰有你命好?”
或許是因為前陣子做軍服,很多女人都賺到了錢,村民的觀念都悄悄發生了變化,不管生男、生女,只要好好培養成才,都能享到子女的福氣。
常良才尷尬地賠著笑,他還年輕著呢,可大部分的家用卻是女兒給的,身為男人不免感到些許挫敗。
常老太聽說常良才要去廣城享福,巴巴地跑上門來問道:“你既要搬到廣城,倒不如把老宅送給三弟,也好全了你們的兄弟之情。”
“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多舌亂傳,我們只是去城裡看看大丫過得怎麼樣,哪裡就要搬家?”常良才也不知道他娘從哪兒聽來的謠言,立時予以否認。
常老太聽說不是搬家不免有些失望,但知道是去找大丫,頗為激動:“那把我也帶上,老孃也去城裡逛逛。”
“娘,聽說從這裡到廣城一路都得走四、五天呢,你的身子骨受得了嗎?”
“怎麼不行?”常老太不樂意了,“你現在是出息了,自己有錢僱人割稻,為啥就沒錢請人抬著老孃走?”
常良才都懵了,自己是什麼地主老財一樣的人家嗎?還僱人抬滑竿,身體都弱成這樣,還有出遠門的意義嗎?更別提來回僱人的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
“娘,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吃閉門羹呢,哪裡有精力顧得上你啊。”
常老太氣得要死,她早聽說大丫熬出頭了,如今身為柳家當家主母,想必很有錢,便想著去上門打打秋風,奈何二兒子竟然不開竅。
“不孝的東西,你自己去城裡當老爺,倒讓老孃窩在山溝溝受苦!”
常良才急道:“當初娘勸我賣了大丫,如今我哪還有臉皮見她,娘非要同去的話也可以,咱們一路走著到廣城,若是大丫不認咱們,那就跟著二丫住馬棚吧。”
常老太瞥了一眼不遠處似笑非笑的常巧之,心中暗道:這個孫女向來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可真敢下黑手啊,若是趁著四下無人把自己推下山去,豈不是死得太冤。
“老孃真是命苦,一把屎一把尿地好不容易把你們哥幾個拉扯大,一天福都沒享到,就嫌棄上了,”常老太罵罷,順手就把院子裡曬著的紅布頭扯走了。
常良才嘆氣不已,看向常巧之,“家裡已經交代鄰居看著了,我們這便出發吧。”
一家六口剛上路的時候,還很輕鬆愉快,五丫更是看啥都新奇,只當是全家難得的郊遊,可是走不多時便腿軟要抱。
走那麼遠距離的路,就算不帶行李都累,更別說還抱著個肉疙瘩了,大家的速度便不由地越來越慢。
常巧之擔心天黑錯過宿頭,便催著他們加快腳步,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在悶頭趕路,除了常巧之外,其他人的腳底上都長出了血泡。
幾人聽說天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