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小桑姐……”小閆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由喜轉憂,“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沒考慮你的感受。”
結束通話電話,凌桑在火車上突然感到一陣耳鳴。
她真的是想要計較江家怎麼折騰他們凌家嗎?
她從來都只是想給妹妹一個交代,一個完整的有尊嚴的一生。
為了這個結果,付出什麼代價都承受得起。
這個代價,在凌桑的認知裡,就是錢。
她想過峻瀾集團會因此蒸發市值無數,她不覺得有愧。
可從沒想過因此傷害到別人的健康,這是她想要的嗎?
她心底很清楚,在聽到這個訊息後自己有多無措多不安。
可是她依然倔強地堅持了自己的態度。
這下好了,回家倒是跟爸媽好交代了……
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猜江璟灝在想什麼,為什麼不告訴自己這件事?
也許他只是覺得,不用搬出癱瘓的父親,單靠哥哥的死,就足夠判她死刑。
死一次和死一百次,有什麼分別。
他的目的不過是搶回孩子,江家的一切,她沒有資格知道。
火車繼續北上,道路兩旁的綠色越來越少,世界越來越死寂荒蕪……
“媽,怎麼不在家?我敲門半天沒人開呢?”
到家時天色已然漸晚,偏西的太陽暈上一層橘紅色。
光芒透過有些斑駁積灰的高窗,打在樓道平臺上,更顯昏暗。
“你爸接了個活兒,這不是趁著今天天氣好,給人家趕緊弄完,我閒著沒事過來幫他打下手。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你們醫院元旦不休息的嗎?”
“請假了,回來辦點事兒。”
“孩子呢?一起回來啦?”
“沒,有人幫忙看。”
“啥事兒,著急嗎?要不我先回去,讓你爸自己忙活吧……”
“沒事沒事,不急。我去樓下的小館子裡吃碗麵,正好餓了。”
“那行,我們再有一個小時也結束了,索性就踏踏實實幹完吧。
你就在小飯館等,我們回去去那接你。”
“好。”
行李箱隨意貼著門口放著,凌桑挎著小包拿著手機下了樓。
她沒去說好的小飯館,而是騎了一輛共享單車沿著街道閒逛。
康縣縣城不大,從現在的家到曾經的家,騎車只需要二十幾分鍾。
從曾經的家到翻牆的巷子只需要七分鐘,雖然現在那個巷子已經拆遷改成了商品房。
從新建好的商品房到曾經練空手道的體育館只需要三分鐘。
場館還在,但裡面已經沒有練空手道的道館了。
樓上好像有一家瑜伽館,有現在流行小孩子學習的跆拳道和街舞房,並不是天天都開門。
一樓一半是室內籃球場,一半是室內跑道,已經被策劃公司承包出去,打造成團建團輔的租用場地。
體育館外觀的破敗有點配不上這個時代的發展。
但對於缺乏工業支撐的小縣城來說,卻並不顯得頹廢。
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推著一輛二八大槓腳踏車從你身邊走過,車架在顛簸的路面上發出咔啦咔啦的響聲。
即便這種腳踏車已經在市面淘汰,你也不覺得違和。
一個道理。
她停下來,一腳蹬在車蹬上,一腳踩地,背對體育館掏出手機,調整了好半天鏡頭,露出燦爛的微笑自拍一張。
她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放大,又縮小……
比起小時候在這個位置照的那張,她和它也算飽經風霜同病相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