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個製作區域後,器物棚中的模子明顯減少,有時候好幾個器物床都空著。考生自然也隨著減少,王葛現在處的位置,竟只見匠役和遊徼。
此處有點分水嶺的意思。繼續向前,她默默記數,走過二十個器物床才看到一個模子:這是個組合木塊,由一個木製方箍將它們套在一起,裡面大小不等的木塊共有九個。
可惜材料在另一側,她走出好遠都沒有繞過去的通道,折回去又有點不值,先放棄,等明早回來碰運氣吧。
又走了好長一段,器物床全部為空,她都放棄記數了,沒想到一個器物床面,擱著個孤零零的草編蝴蝶!更幸運的是材料在這一側。
咚!
此製作區凍得發抖的鼓吏,終於敲響開考以後的第一記揚名鼓。“瓿知鄉、賈舍村、王葛啊嚏……過!”
此處的匠役都沒有墨,一個個用刻刀記錄,王葛歡喜的衝幾人一揖,告退。
這是她第十器!
很快,若干器物棚收攏,好似支流入海般,匯於一個總器物棚延伸向南。
沒有模子、沒有模子、一直沒有模子……
“呼……呼……”王葛急喘,氣短心慌,面巾都沒法圍了,攢回來的體力也全耗盡,停下來歇口氣的次數越來越多。往回望時,她也犯猶豫:為了看那塊鯉石,跑那麼遠,值得嗎?
緊接著肯定自己:值得。她知道自身已經快到極限,明天拼盡全力,或許能拼到中等匠工,可那時絕對沒力氣再來看鯉石。
鯉石寓意著匠人不畏曲折,逆流而至彼岸的深意。她此身本領不及,達不到匠工級別的巔峰,唯能退而求其次,去它近前看一眼。
“呼……呼……”
要看到!最好能摸一摸!
“呼、呼、呼……”
又是一個製作區域,依舊什麼模子都沒有。
這不坑人嗎?
這回累的嘴巴都閉不上了,她豎抱篋笥,偎著以它為支撐。有柴火味?匠役、遊徼肯定都有飯吃,不知道吃的啥?應該也沒啥好吃的。他們有茅房上嗎?蓋在哪?她一直都沒瞧見。
胡思亂想著,她再次站起,繼續走。
呼、呼……
真是望山跑死馬!
哪位英雄出的損招?把鯉石豎那麼遠,當中隔那麼長的路,一個模子都沒有。莫非存心讓考生誤會、半途而退?
真有鯉魚逆流到這,也沒力氣蹦躂了吧?
呼、呼……會不會……只有她一個傻子……走這麼長冤枉路?就為看一塊石頭?
不行,還得歇歇!就地一躺,看到遊徼過來,她慌忙把篋笥墊在腦袋下,這要被當成暈厥者扔出場外,豈不冤死了。
“一個個小崽子,沒一個長腳的,走過來有那麼費勁?還能累暈不成?”器物棚盡頭,一個年過半百、身形瘦矮的老者正喝熱羹,每喝幾口抱怨幾句,下頜短鬚隨他抱怨一撅一撅。
沒多會兒,他落寞的仰望鯉石,撫臆論心:“最後一年在會稽郡當主考官嘍,以後不必每年顛沛各縣,守著你這塊石頭。”
後方侍候的匠役皆垂首肅穆,全當什麼都沒聽見。
這老者便是今年踱衣縣匠工考的主考官姚大匠師。
江水滔滔,涼風習習,剪影般的山巒上攜一穹星斗,令老者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憂愁。他聲音由小漸揚,唱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我心匪鑑,不可以茹哎喲你這小……女娘!”差點脫口而出“小崽子”。
王葛知道老者肯定是考官,她牢記考試規則,把篋笥輕輕擱地上,揖一禮,再抱回,不敢說話,只看鯉石。
這塊巨石比前世在恭王府看到的高大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