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回來了!”
師渤正在盯著戰報發呆,忽然聽到了副將的聲音。
他微微抬眼,正好看到後者氣喘吁吁地撲進營帳,鼻子凍得通紅,很不客氣地拎起酒壺就往嘴裡倒。
師渤耐心地等他喝完擦嘴,才陰沉沉問道:“調查結果如何?”
洛錆又一抹嘴,笑道:“幸不辱使命!”
師渤將那礙眼的戰報塞進火盆裡,親自從身後拉出個馬紮丟在身前。
兩個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將軍,就這樣曲著腿坐在兩個馬紮上,湊近了腦袋說話。
師渤:“他們背後的人是誰?中央秘密派來的?現在司馬謙還未到達荀昭那邊,師湘族兄在我這邊,荀清和邊宴他們據說都在朝廷……難不成他們瞞著我們偷偷去了張朝那邊?”
洛錆:“都不是,據我調查,似乎是個陌生的少年人。”
師渤:“少年人?”
洛錆:“身高六尺左右,年齡大約在十六七歲,披著白氅,臉色蒼白。”
師渤:“……沒看清具體長相?聽著不像是北地人。北邊養不出白皙人物。”
洛錆:“白馬騎兵看管得太嚴,很難四處觀察。”
師渤沉默了一下,繼續問道:“……除了這些,還有線索嗎?”
洛錆回想了黑甲兵的說辭,進行了一番美化:“他是個氣勢驚人的人物,目光就如將軍您一般炯炯有神,令人敬佩。”
師渤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陰沉道:“你去了這麼久,跑了千里的路,就調查出了這麼點兒東西?”
洛錆默默從馬紮上起來,將它小心翼翼摺疊在一起平放在地上,自己在旁邊跪下了。
師渤閉了閉眼睛,感覺自己似乎要變得跟族兄一樣頭疼。
“算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先休息吧,趁著丘敦逶還沒打過來……你那邊還有戰報吧?一會兒拿給我看看。”
早知道就先不燒自己那份兒了。嘖。
洛錆擦了擦頭上的汗,忙不迭退下了。
燭光微微搖動,在師渤形狀優美的桃花眼中閃爍著光芒。
接連不斷的大勝……神秘的白衣人……莫名其妙透露出一絲熟悉感的、殘酷又精確的戰術佈置,以及白馬騎兵和威虎營詭異的態度……
師渤越看越覺得憋悶,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在他想要探尋時,卻總是捉不住這一絲靈感。
……煩躁、煩躁、煩躁!
他索性起身,在軍帳中來回踱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幾乎在這不大的帳子中如陀螺般旋轉,掀起的風將燭光吹的搖搖欲滅,軍報的邊角翹起,“大捷”的字樣隨著影子的晃動忽亮忽暗。
煩躁!
他一把扯下勒得難受的頭冠,任由流水般的長髮落下,披散在身後,隨著動作不斷揚起又落下。
如此還不能發洩心中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他又轉身去拎起了環首刀,沉著臉大步走出了軍帳。
世人皆知,張子辰擅用劍,亓官拓擅用槊,而這山陽師渤則仗著天生神力,最喜歡用沉得驚人的環首大刀。
此刻在冰冷的寒風中,外表柔美風流的將軍陰沉著臉,只穿了一件單衣,披散著長髮,單手反握大刀,也不上馬,就那樣乾脆利落地舞著刀。
刀刀都是殺氣凜冽,似乎在跟一個看不見的敵人生死相搏。
寒風也被切成了碎片,發出無可奈何的嗚咽與顫抖的哭泣。
“叮!”
最終,師渤狠狠將刀捅在地上,胸腔中情緒翻湧,輕輕地在原地喘息起來。
一時間,軍帳前只剩下了寒風呼嘯的聲音。
依舊只過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