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捋了捋鬍鬚,半閉著眼睛小心感知著脈象,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
“這位將軍長期負傷,氣血兩虧之下又遭受外力擊打,傷了心肺,這才會咳血昏迷。”
“但好在底子堅韌,好生止血服藥後不日便會甦醒。屆時再吃些補血的藥物,便可康復痊癒。”
旁邊撒藥大夫點頭,很是同意把脈大夫的診斷結果。
亓官徵在一邊連連點頭,好聲好氣地又給大夫們送上紅包,雙手接下那藥方子。
見那邊自家大兄和仲珺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老實巴交的小亓官便不得不又將大夫送出門外,吩咐終於從馬廄跑回來的親兵去將人家好生送回去,這才悶頭悶腦地湊到兩人身邊,看著昏迷的張朝發呆。
“我就說吧,根本不是我下的手。他知道身上有傷還來挑釁我,這事兒根本就是他的錯。”
聽了大夫的話,亓官拓覺得自己此身從此分明瞭,頓時揚眉吐氣,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
亓官徵忍不住開口道:“可是大兄,人家大夫說了‘遭受外力擊打’才造成張將軍昏迷。就是你……”
亓官拓盯著他看,目光嚴肅又沉重。
……你小子到底姓張還是姓亓官?怎麼天天胳膊肘往外拐?
亓官徵接收到大兄的訊號,默默將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真是的,明明就是大兄沒掌握好力度將人打成了全身不遂,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錯,還不讓別人說兩句了。
要不是他恰好是自家大兄、恰好比自己年紀大、虎符品階高、身手也好……亓官徵非要狠狠地一拳打在他臉上,將他從仲珺身邊擠開,冷酷地丟下一句“滾你大爺”。
這樣想著,小亓官委委屈屈地往仲珺身側湊了湊。
偌大的青年武官湊向頎長瘦削的白衣文士的樣子,竟像是一隻尋求老母雞庇護的小雞崽子。
亓官拓簡直沒眼看,再度被氣笑了。
張朝是在一片混亂中甦醒的。
他才在雲端享受了沒多久清淨安然,便又被吵鬧的噪音拽回了人間。
啊,這次又沒死成。
他先是冷淡地對自己還活著表示遺憾,接著習慣性地感知仲珺的連結,藉以得到睜開眼睛活下去的動力……
……嗯?我連結呢?!
張朝還朦朧著的意識頓時被嚇醒了。
雖然眼皮還沉重著睜不開,但他的意識已經在大腦中急得團團轉,武氣也在經脈中亂竄,尋找著那一絲安靜潛伏的連結。
不是,我那麼大一個連結呢?!
周遭的聲響依舊吵鬧,隱隱約約有著“哎呦!大兄!別打了!”的呼痛聲,以及“打的就是你這個兔崽子!再吃我一拳!”的怒吼。
好吵……
但那怒吼著的聲音有些熟悉……他想起來了,自己之前似乎是在亓官拓的軍營裡,跟他打了一架,然後就……
但他為了什麼打架來著……好像是為了仲珺的文氣……嗯?!
就好似冥冥中自有定數,就在他回憶起打架原因的那一剎那,一道刻在靈魂中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帶著無奈與些許疲憊:
“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就去演武場打。在這裡撕打成一團像什麼話。”
張朝的耳朵嗡一聲響了起來。
這是……仲珺?!
他心中的焦急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祥的閒適。
怪不得胸前傷口不疼了呢,原來他已經死了……等等,不太對勁。
放鬆下來後,理智便重新佔據了高地,張朝剋制著內心的激動與迫切,開始逐步分析眼前情況。
首先,他在亓官拓身上嗅到了仲珺文氣。其次,他先聽到了亓官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