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一愣:“就地……焚燒?”
杜先生冷眼一瞪,汀蘭頓時縮起了腦袋唯唯諾諾起來。
諸葛琮看完整部好戲,忍著體弱外加動用文氣帶來的頭暈目眩,緩緩站起身,側過身子避開人群,慢吞吞走下了馬車。
【……真有你的。】
印章陰陽怪氣。
【比起痛痛快快報仇雪恨,還是更喜歡裝死是吧?好好好,還整一出就地焚燒的戲碼?】
諸葛琮站在路邊,呼吸著難得的自由空氣,難得帶著笑意跟印章說話:【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這諸葛苓小後輩確實天真懵懂,可諸葛琮這老東西不是。
從蛛絲馬跡中,老東西便能輕而易舉還原整個事件。
雖然諸葛氏式微,但畢竟是曾經萬戶侯所在的世家,就算曾分過家,那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其後輩再怎麼被磋磨,也不應該淪落到成為上門贅婿的地步。
所以杜氏這一舉措就很耐人尋味。
——也不管方氏那邊反應如何,就是要將重病昏迷的小諸葛匆匆拉去結婚。
趕路趕得飛快,生怕小諸葛在路上死不了。
這是碰瓷呢,碰瓷呢,還是碰瓷呢?
就地焚燒的舉動……堪稱做賊心虛,明擺著告訴大夥兒小諸葛的死有蹊蹺,是要毀屍滅跡。
但即使有人察覺到不對勁想要調查,證據也已經隨著屍體一同化為了灰燼。
方氏似乎只能吃個啞巴虧。
諸葛琮琢磨著,笑著搖搖頭。
這家家酒一樣的小把戲,天真得可愛。
也怪不得幾年前天下大亂時,郭氏、趙氏這幫人都能原地起飛,而杜氏卻依舊守著個小小平昌郡,連個縣令都沒出過。
小諸葛能落在他們手裡,也算是稀奇。
伴隨著一片大火、一陣飛煙,小諸葛這個人算是徹底與人間告別了。
杜氏的車隊意思意思停駐了半日為這位可憐的少年默哀,而後便飛快踏上歸途。
岸芷呆愣愣地握著馬鞭,注視著有些陌生的土路。
“你說,他才剛剛有了印綬,還有了門好親事,這日子剛剛有點兒盼頭,怎麼就……”
“少說兩句吧。”汀蘭悶悶道,“你又跟他不熟……諸葛氏病弱,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他是汝陰侯最後的親族。
岸芷不說話了,往傷痕累累的馬屁股上又抽了一鞭。
沉默了半個時辰。
“其實,我看見了……”岸芷彷彿無意間嘟囔出一句話,含含糊糊的,“我看見杜先生往香爐裡放東西了。你也看見了。”
汀蘭一驚:“什麼?!我才沒看見!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說什麼鬼話呢!”
岸芷不看他,只是望著遠遠的青州,日出的方向:“你確實看……”
“你不要命了!”
汀蘭壓著嗓子喝斷他,冷汗撲簌簌往下淌,“他跟你什麼關係?你要這樣為他說話!就算是、就算是,那又如何呢?!”
岸芷將臉扭過去,悲憫地看著汀蘭:“你還沒發現嗎?”
“我們現在走的,根本不是青州平昌的方向!”
汀蘭愣住了。
冷汗順著他的脖頸淌下去,在衣襟上暈出一片溼痕。
他無力地喃喃道:“他們沒想讓我們活著回去——”
岸芷悲哀地點了點頭,看著天空。
這趟路上,連諸葛氏那樣的貴人都要死。那為什麼他們這些庶人不能死呢?
……
諸葛琮站在路邊,望著車隊一路絕塵離開,幽幽嘆了口氣。
【你可真是!我以前怎麼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