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拒絕的,我可不怕他。」趙以川截斷他,曖昧地眨了眨右眼,「儘管他外形非常非常優秀,也大機率不差錢,但確實不是我喜歡的型別。」
但你剛才明明看見江栩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吧。
他都不是,那誰是?
忽然莫名其妙一陣後背發熱,裴哲被自己第一反應逼得差點無路可退。
他不想讓趙以川察覺出這陣突如其來的彆扭,尷尬地試圖自圓其說:「我的意思是你別招惹他,其他人……你可以……」
「我可以和誰?」趙以川故作誇張,惡意逗他,「別這麼大度,裴先生。」
裴哲:「……」
又在惡作劇。
虧他還真情實感為趙以川考慮。
一句「無聊」都到嘴邊,姚迢一路小跑著找到他們。
她仍是一張冷漠的假人模特臉,但語氣卻如釋重負:「行了,先生們,要說悄悄話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我們準備開始正式的典禮了,可以嗎?」
「好的。」裴哲說,看向她時眉眼間已如春風和煦。
回去路上裴哲牽了他的手,掌心有一點不易察覺的潮意,接觸得太久了,趙以川才隱隱從風的縫隙中若有似無地觸碰到。
婚禮只是個小型聚會,但那些盛裝出席的賓客們卻比他們更鄭重,彷彿大家都知道婚禮的表面意義更甚於裴哲是否找到此生摯愛——太彆扭了,不是第一次直觀的感覺,卻比任何一回都強烈。
於是祝福都虛假,浪漫音樂也充滿嘲諷,連大家完美的笑容和掌聲都像才拍好的,趙以川踏進去這個金線繡花堆作的陷阱,一時間頭暈目眩。
唯有掌心裴哲的緊張成了唯一真實,但這真實本身令他啼笑皆非。
演完這場戲還有什麼呢?
趙以川猶如跌進一個永不停歇的漩渦,還以為如履平地。
「……為新人送上祝福對我來說也是陌生的體驗,但兒子,希望你和小趙能夠一直好好的,互相理解,彼此支援。」裴照雪說完一大段無可挑剔的長輩代表祝福,朝他們笑笑,路過裴哲時慈愛地抬手順過他的臉側。
交換戒指後宣讀誓詞,裴哲早背好了稿,眼神、儀態挑不出錯,比演員還敬業。
輪到趙以川時,他不知怎麼回事,誓詞到中途打了個結。
唯恐自己搞砸了,他忐忑地望向裴哲,對方眼神深情,聞聲還配合地笑了笑,鼓勵似的握緊他的手,示意他別慌。
海誓山盟,白頭到老,趙以川繼續讀一句,心裡想一次:假的。
「謝謝你願意接納我的愛。」
假的。
「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裕,我將愛你、尊重你、陪伴你。」
假的。
「我將始終忠於你,直到離開世界。」
都是假的。
他快說不出話了。
趙以川知道他不可能像裴哲一樣無所謂,為這天做足了心理建設。
當那麼多的假的愛說給裴哲聽的時候,他直視裴哲的眼睛,沒有意料之中的冷漠可也沒有意料之外的任何情緒。他像被捲入了一朵積雨雲,周身潮濕陰冷,遠處卻有一絲曙光,離它越來越近時,他卻開始不受控地下墜。
「……你願意和我結婚,和我共度餘生嗎?」
「我願意。」裴哲說。
多麼柔情的一錘定音啊。
趙以川匆忙低下頭,指尖笨拙擦了擦左邊眼角。
他在裴哲面前就沒辦法做到波瀾不驚,如果婚禮也和他們初雪夜的吻一樣變成默契角力的話,裴哲剛開始讀第一句誓詞,他就一敗塗地了。
沒人發現他是暗自神傷,覺得這個疑似掩飾眼淚的動作大概是終於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