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反覆揉著手指尖,幾乎神經質地搓動很久,仍然無法緩解那陣難耐和心率過高,最後還是靠喝了一杯冰水才恢復正常。
是生理性的,多半也是心理誘發的,裴哲知道,不關趙以川的事。
自己還是應該去看一看醫生,他想著。
可這樣怎麼解釋趙以川的親吻竟然成為唯一的例外?
突發情況讓裴哲後半程試裝都如在夢中,姚迢一個指令,他就一個動作,全程像個提線木偶沒有自己的想法。
最後試的是宣誓儀式的禮服,姚迢挑出兩套黑西裝,風格一致,顏色和材質也和諧,只有部分設計略有差別。因為是婚禮,裝飾得誇張些,袖釦、領帶夾都閃爍著水晶般的光芒,但最該奪人眼球的胸針卻被撤下,換了幾朵鮮花來回端詳整體效果。
粉玫瑰有點矯情,紅玫瑰又過分俗套,姚迢一手舉著紅豆紮成的細小花束,一手捏住鈴蘭,猶豫地給趙以川反覆地試。
「都差點兒意思……」姚迢皺著眉,對自己很不滿意。
趙以川注視鏡子中的自己。
但他看著看著,目光轉移到裴哲身上。
即便坐在很容易讓人犯懶的沙發裡,裴哲上半身也挺直,半垂著頭,手指交叉抵著下巴,有些嚴肅地思考著什麼。
「裴哲?」趙以川喊他,「你旁邊那朵花怎麼樣?」
裴哲先「嗯」了聲,隨後才清醒似的看向他,被趙以川眼神指引,他偏過頭,對上一朵沾著露水的白玫瑰。
還未回答,趙以川已經走向他,伸手把那朵放在桌面的白玫瑰拿起來貼在心口。他轉過身從鏡子裡看了會兒,似乎還是無法抉擇。
片刻思考後趙以川半蹲下身,視線比裴哲略低。
「你覺得怎麼樣?」好聲好氣和他商量,趙以川還帶著笑。
指尖那股酸脹酥麻的異感尚在,但比剛才好得多了,工作室內放著a小調的協奏曲,或許因為音樂,裴哲終於舒緩了些。
「可以。」裴哲說,聲音和視線都飄忽不定。
趙以川略一偏頭:「今天不在狀態啊?」
無聲承認,裴哲形容不了自己的怪異,徒勞地道歉:「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結婚。」趙以川倒很坦然,他隨手將白玫瑰別在西服胸前,在裴哲身邊的沙發坐下。
他這話音量不高不低,但那些悄然圍觀他們的目光卻不能維持了。姚迢臉色僵了僵,笑著打圓場說裴總該不會婚前恐懼症了吧,招呼大家都出去,給他們留出獨處空間——雖然她也不知效果如何。
無關人員都散了,趙以川傾身,試圖去看裴哲正面表情。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趙以川問。
裴哲迷茫地抬起頭望他。
平日行事作風強勢,語氣命令感十足不容置疑,這些都會讓人忽略裴哲其實有一張輪廓柔和的臉。他面板是亞健康的白,骨骼感不明顯,杏眼,模糊邊界的唇峰,眉梢幾乎沒有弧度,有股柔美的書卷氣。
除卻眼神,裴哲臉上沒有一絲鋒芒,這時沉靜不語有點執拗地抿著唇,讓趙以川想起家裡那隻可憐巴巴又忙忙碌碌的金絲熊。
「沒什麼。」裴哲洩氣一般地說,「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不情不願的,我可沒逼你啊。」趙以川伸手揉了揉裴哲雲一樣蓬鬆的黑髮。
出乎意料地,裴哲這次沒躲開他佔便宜似的動作。把頭又埋低了點,任趙以川的掌心在後腦停留很久。
室內是古怪的安靜,天空好似陰沉兩三分鐘,趙以川和裴哲突然同時開了口。
「要不……還是算了吧?」
「我準備了戒指。」
第17章 十七、對愛情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