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蘿想。
她帶給藏月的,都是痛苦的回憶。
那麼當忘憂咒,帶走他的一切苦痛執念時……
有關她的回憶,必然也會被忘卻。
顧煙蘿覺得,自己=藏月的苦難。
風吹雪落時。
靜謐的幽潭水面,白盞蓮燈閃耀生輝。
清幽的梅花林間,花瓣淡雅飄飛,蒼古清秀。
皎潔的上弦月,投灑下浸冷的白光。
穿透雪松竹海,斑駁光影搖曳間,落在那被一柄劍貫穿胸腔的兩人身上。
藏月在被施【忘憂咒】的前一刻。
悄然解開了顧煙蘿傷口上【流血不止的禁咒】。
他知道,使用【忘憂咒】後。
顧煙蘿將無限期內,無法使用咒術。
她會死的。
他的手心,緊緊攥著一支【神秘藥劑】。
那是那晚,跟在顧煙蘿身邊的少女,送給他的。
月色光影,掠過顧煙蘿失血慘白的容顏,神秘奪目,依舊美的驚人。
胸口痛感劇烈。
她卻依舊沉寂內斂,波瀾不驚。
倏然間,她伸手,用力推開了藏月,沾染鮮血的長劍,從藏月胸腔抽離,同時,她徒手握劍身,錚斷了半截長劍,卻未拔出從背後刺入的另一截劍身。
她彷彿感覺不到痛,又似深深藏起,嚥下了痛徹心扉的傷痛,獨自默默承受。
她緩緩蹲下身,不斷嚥下湧上喉頭的鮮血。
她奪走了藏月手心的【再生修復細胞素】。
準備將一整支,都注入了藏月的傷口處。
彼時,藏月還有一絲殘存的意識。
清淚滑過他的眼角,他哽咽:「你比我更需要……」
華美的紅鸞鳳雲錦旗袍衣襟前,染滿了顧煙蘿的鮮血。
她緊抿唇,避而不答,寂靜幽遠的美眸,未曾顯露痛苦。
而承受住這份痛苦,不吭一聲,沒有非人的恐怖意志,未曾接受過地獄般磨難的洗禮,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不曾猶豫。
將微型注射器的針尖,沒入了藏月駭人的傷口。
注射完畢。
她走了。
寒風凜冽,梅花飄飛。
她帶走了所有的傷痛,屬於藏月的苦難憂愁……
瓷白無瑕的肌膚,浮滿冷汗,面色煞白,呼吸紊亂,步履卻異常堅定……
每走一步,血珠滴落,如在雪中濺起一朵朵血色之花。
未過多久。
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梅林深處,黑暗中。
生於黑暗,源於黑暗,離開時,依舊被黑暗吞沒。
她永遠選擇獨自承受一切。
靜謐的幽潭岸邊。
藏月仰面倒在落滿梅花的雪地間。
灼灼如妖的桃花美眸,失神的凝望著天空飄落的梅花。
解鈴還須繫鈴人。
顧煙蘿帶走了他所有怨念、執念、憂愁、苦痛、負面……
「煙煙,你是以為……你帶給我的只有災難和苦痛……沒有快樂和幸福嗎?」
可是你知道嗎?
我的所有快樂幸福,都源自於你。
忘憂咒,帶走了我的怨、不甘。
卻帶不走我愛你如初的靈魂。
可是,被施了忘憂咒的藏月。
忽而靈臺一片清明,如接受了靈魂的洗禮,濁染退盡。
他彷彿看透了這份感情的真諦。
愛就一定要得到嗎?
愛一個人,就只是為了得到嗎?
如果非要以價值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