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床邊,清清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日影移動,他才恍然醒來一般。
捧著碗硃砂水,骨節分明的小指用指腹一蘸,溫溫涼涼,點在秀氣的眉眼中間。
丹砂色澤硃紅。
點綴在清靈靈純然的一張臉上,莫名生出幾分俏俏的靡麗,真像了話本里勾勾手指就叫窮書生神魂顛倒的狐妖了。
齊朝槿怔怔地盯著他瞧。
薄薄的眼皮顫一顫,水鵲睜開眼睛醒來看到是他,自然而然地彎彎唇角,一雙手就攀到齊朝槿肩頸上,親暱地貼近他,“齊郎……今早吃什麼啊?”
雙手環著,手臂上一點軟肉就這麼夾著齊朝槿發僵的肩頸,馥郁的香氣悶悶地全湧過來。
又像光靠一身香氣就能使人皈依的小菩薩。
齊朝槿的身形愈發硬巴巴得和鐵打銅鑄一般。
“……桐皮面。”他喉嚨發澀,淡聲回答。
水鵲鬆開他,齊朝槿挪遠的手還握著那硃砂水的小陶碗。
他疑惑地問:“這是做什麼的?”
他就是因為點在眉間涼涼的水醒來的。
齊朝槿向他解釋:“露水磨硃砂,六神日點在額腹,祛百病。”
“原來是這樣。”水鵲點點頭,他自覺地撩開褻衣,用嘴咬住,好空出手來去拿床邊案几上的木梳子,邊梳頭,邊咬著衣角口齒不清地說道:“好了……泥點吧。”
他說話黏黏糊糊的。
齊朝槿卻眼睛被燙到一般移開視線。
水鵲半分不在意,撩起褻衣又急又快,咬著那衣角,連自己胸口與腰腹一併涼絲絲的都沒發現。
齊朝槿只是餘光一瞥,就見到了隨著呼吸起伏,雪白的肌膚上鼓起來的一小抹粉弧。
分不清是硃砂水的紅,還是那圓圓的暈粉,色澤更漂亮。
他怕點歪了,水鵲還好端端梳著烏髮等他作天灸,齊朝槿只能半覆眼皮,儘量讓自己不去在意。
小指僵硬地摁在硃砂中,指腹微涼,輕輕點在小小的肚臍眼上方一寸的位置。
齊朝槿耳朵根滾燙,急匆匆地撇開臉,望著地面,啞聲道:“好了。”
水鵲鬆開嘴巴,上下唇剛才隔著衣角互相咬著,現在放開了就是紅洇洇的。
齊朝槿將陶碗擱在案几上,幫水鵲用簪子束起烏髮,問他:“後山的板栗熟了,待吃了早飯,你要一起去撿嗎?”
水鵲:“嗯嗯。”
後山上之前摘山桃的地方附近,有幾棵慄樹,好多年頭了,落下來的板栗用手套裹著撿起來,齊朝槿說到時候傍晚回來了做糖炒板栗。
“中午我要到城北陳氏書畫鋪去。”
齊朝槿問他要不要進城。
水鵲想著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吃了晌午飯就跟著齊朝槿進城去好了。
從西南門進去,還是熟悉的坊市街巷,但是忽地每家鋪子前都掛起了花燈,有的還紮起了金紅彩布裝飾,尤其是高高的鼓腹樓,旗幡招展,用彩色綢帛結紮起棚架,結了花鳥流蘇的飾品,貼上橘紅橘紅的燈籠。
齊朝槿看他好奇,說道:“八月十五快到了,鋪子老闆都在準備。”
長州縣的中秋燈會是每年的重頭戲,屆時的夜市,滿城上下燈燭映照,火樹銀花。
水鵲忽然一手扯住齊朝槿的袖子,另一隻手不太好意思地掩了掩自己額頭的硃砂點,“怎麼都是小孩子點的……”
他就沒見到大人還點額頭硃砂的,不是祛百病嗎?
難道是專門祛小孩的百病?
水鵲抬眼一看齊朝槿,他額頭乾乾淨淨的,於是嘀嘀咕咕道:“你怎麼自己不點,光給我點了……”
滿大街就他一個大人點了硃砂,剩下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