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天兩場的酒席,兩天之內把必須得去的酒都喝完了,估摸著歷次考官那裡只會比自己更忙,便只在早上去拜個年走個過場,得了空便往街上閒逛‐‐今年比往年人多事雜,開學後又要拼命讀書,如今這也算是放鬆一下。賈寶玉的習慣是一邊逛街一邊搜羅些小玩藝兒存著,這樣給姐妹、侄子侄女的小禮物就有了,以家中女子的才情反是這些東西更討喜歡。賈寶玉轉了半天,興致也上來了,算著這個才二十文,那個也不過十八文,在這裡掃貨實在是划算,越發有耐心了。不消半日,掃紅、墨雨兩個小廝已經拎了兩手的小玩藝兒,茗煙、鋤藥要護著賈寶玉不叫人給擠了又要盡職扮好狗腿呵斥攤主不許要高價,幸而不用當搬運工。
等賈寶玉花十六文錢捏了個牧童騎牛的木雕要扔給小廝拿著的時候,才發現再買下去他們就要搬不回去了。這才良心發現地道:&ldo;擠出去尋個茶樓歇一會子再回家。&rdo;
甫一進樓,茗煙就先嚷上了:&ldo;掌櫃的,樓上雅座! &rdo;賈寶玉道:&ldo;你小聲些兒罷。&rdo;主僕五個正在樓梯上走著呢,忽聽得一聲:&ldo;十六哥,這奴才好大的聲音,可比跑堂的叫得還響。&rdo;茗煙哪裡忍得,跳起來就要找人算帳,賈寶玉只覺這聲音耳熟,一聽到&ldo;十六哥&rdo;三個字反射性地抓住了茗煙。
樓上坐的正是上皇的兩個兒子,照說年節時宮中也是大宴小宴不斷的,這兩位爺是斷斷沒有時間四處流躥的,然而如今京中有兩位自稱&ldo;朕&rdo;的人物,都是需要人去奉承的,徒忻也是少年心性,聽十八弟徒愉每每唸叨想出去看熱鬧,也有些動心,兩人兩頭瞞著,對上皇說給皇帝拜年去、對皇帝說去看父皇母妃,兩宮並非相連中間要過些住宅街市,就這樣,兩人只帶了貼身侍從溜了出來。他們兩個也是逛了半日,只不敢很買東西‐‐一兩件有趣的還好,說是下人看著新鮮孝敬的,買得多了被人發現了就知道他們出去過了。
大家都是往鬧事裡走,都是走累了要歇,不巧就遇到了一起。要說徒愉也是個混不悋,逛得高興了早忘了他哥哥囑咐的:&ldo;不許生事。&rdo;剛到茶樓上一坐,就聽到有人高門大嗓委實囂張,十八爺自己也囂張,卻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囂張,兩下就對上了。
等到了徒家兄弟的桌子前,賈寶玉使勁眨了眨眼,終於確認這兩隻就是曾經給自己的侍讀生涯第一天造成不可磨滅陰影的傢伙。賈寶玉的警報一下就升上去了‐‐
他們倆怎麼會在這裡?這可不是個皇子、王爺可以滿街走的環境啊!賈寶玉自己出門還得層層報了長輩知道說好行程,帶上小廝才能出得門的。
徒家兄弟看到賈寶玉也愣了一下,徒愉本安然高坐手裡還託著茶盞,等會子要是有人來找碴十八爺就能順理成章地更熱鬧一回了。等人上來了,忽覺得打頭的傢伙有些兒臉熟,仔細一分辨,居然是賈寶玉!徒愉嘴巴沒含住茶水,滴滴答答往下淌,浸濕了前襟,手忙腳亂地去擦。徒忻對著賈寶玉笑道:&ldo;你怎麼作這個打扮?&rdo;
賈寶玉今日作&ldo;賈母欽定之標準打扮&rdo;,束髮嵌寶紫金冠、二龍搶珠金抹額、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青緞粉底小朝靴、美玉、項圈一樣不缺,更顯得唇紅齒白,眉如墨畫。兩人以前見慣了賈寶玉少年老成狀,孰料他也有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時候,此時看他因為吃驚沒掩好的臉色,把往日的形象打了個粉碎。
賈寶玉穿慣了這樣的衣服,平素不覺得有異,他也沒個對比的,同學們或年紀不符,或出身不同,與他的情況都不一樣,且這一身是&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