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因為情緒激動,連帶著緊握著景年肩膀的雙手動作幅度都大了起來。
景年直接被他晃懵了,肩膀傳來刺痛感,下意識就想推開,抵著歐延胸膛的手也用了力道,“什麼做什麼?歐延你今天發什麼瘋?放開我!”
她推拒的動作卻成了扎入歐延心中的一根刺,激得他越發理智全無——
“是,在你心中,什麼靈珠、身世……什麼江湖世道……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從不在乎,從不考慮我會怎樣……好,我認了,所以無論你想要什麼……想偷走什麼……有多不顧及自己的性命……我統統不想知道!更不想看到!你聽明白了嗎?!”
……
他音量陡然拔高,卻沙啞的不像話,甚至帶著哽咽,話間的每一個字,在唸出時都帶著痛心的決然和顫抖。
他那麼用力地說著,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雙目也一片通紅。
景年徹底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就算這番話說得再突兀,她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
他是在說今晚的事?……
他以為自己又像上次那樣,是在瞞著他做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
景年呼吸加重,下意識就想解釋。
方才火場情況緊急,他應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你誤會了,我今晚無意發現有五個侍衛打扮的人形跡可疑,一路跟著他們到了那個藏書閣,親眼看到他們用隨身帶著的火摺子和火把縱火,而且他們應該是聲東擊西,根本沒在裡面待多久,放完火就急匆匆跑走了……”
“我急著想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就跟了上去,可他們速度太快,最後還是跟丟了……”
景年生怕被歐延打斷,一股腦說了出來,卻忘了說自己落水和為何會深夜出現在莊裡,“後來幸虧遇到畢堯,將那五個人制服了……畢堯說他們明顯是被瞳術操控了的,我們懷疑就是景向嵐……你……你快派人過去看看!沒準就是來偷盜靈珠的!”
……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況且……這是棠鈺莊的事,與你無關,不需要你插手干涉——”
哪知歐延卻立時用極冷的語氣打斷了她,速度極快,幾乎就在景年最後一個字唸完的下一秒。
冷硬的語氣,徹底澆滅了才緩和沒多久的氣氛。
……
景年從湖中被救起到現在,第一次感到了一絲冷意。
她張了張口,雙眼睜大,怔怔望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種冷意是從心底一點點產生的,很涼,緩緩隨著血液滲到五臟六腑,就連整個身子都一點點僵硬起來。
……
有一種情緒從體內直衝而出,她控制不住,一瞬逼得雙眼一片潮溼。
牙關咬緊,硬是忍住不讓情緒外露出來,維持著黑暗中與歐延近在咫尺對峙的姿勢,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她垂下眼簾,目光掃到自己因溼透而皺巴巴黏在身上的衣服。
在這一刻竟顯得如此可笑。
……
她忽然輕笑出聲,雙唇發顫,輕輕抬頭,眼眶和鼻頭都是紅的,喉嚨哽咽了一下,卻是笑道:“對,是我的錯,是我逾越了……棠鈺莊戒備森嚴,即便有刺客,也輪不到我一個外人指手畫腳。我一個弱女子,只會平添麻煩罷了,還請莊主恕罪……”
她說到最後,聲音越發低下去,慢慢低頭,揮開歐延逐漸僵硬的雙手,轉身逃離他的禁錮。
“今晚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景年手按住門框,背對著他開口,話語間的顫抖越發抑制不住,她不敢再留,幾近狼狽地快速拉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