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七爺的話,正是如此。關於以後的打算……我心中已有了想法,今日……是特來向七爺辭行的——”
“我陰差陽錯入京,無意間捲入宮中權貴鬥爭,幸得七爺庇護,才屢次逃脫,化險為夷……七爺大恩,景年此生難忘!只是如今禍亂化解,我便也不能再無緣由地寄居在七爺府中,只計劃著離開上京,找尋身世,還望七爺成全——”
這一番話,帶著她的誠意,字斟句酌,已在中反覆默唸了無數遍。
如今說完,她也可以坦然地直視歐延,再無顧慮。
……
哪想歐延卻是在聽完後,神色徹底淡了下去。
這是意料之外的反應。
景年忐忑地跪在原地,漸漸忐忑起來。
過了一會兒,歐延緩緩從座位上起身,繞過書桌走到了景年面前。
景年不由仰頭。
他卻只是將她扶了起來,“姑娘既說我於你有恩,那我便向姑娘提一個請求,如何?”
景年摸不準他的意圖,但這話她豈能拒絕,忙道:“七爺儘管說。”
“還請姑娘以後不要再跪我。”
歐延鄭重道。
景年愣住。
不要下跪的話,他確實已提過許多次。
不要自稱奴婢,不要隨意跪人,不要看輕自己,把她當作朋友……
這些早已是烙印進心底,二十年來令她觸動最深的話語……
“七爺的話,我都記得。”
景年抬眼,眼裡是笑意,“只是今日一跪,是必須的,我雖沒什麼見識,卻也知道人要心懷敬畏與感恩。如今辭行,憑七爺對景年的恩情,值得這一跪。”
“姑娘莫不是忘了還要去探看被已廢的肅王監禁的地主一家?”
歐延依舊未正面回應她的話,只看著她忽然道。
景年頓了一下。
她原是想,如果歐延忘了此事,那麼她不見也罷。
沒想到他卻主動提出來了。
“不知可否……我能去嗎?”
既然能去,當然是最好的。
“已答應過姑娘的事,我自然不會反悔。”
歐延轉頭透過窗戶看了眼日頭,“不如現在便過去,如何?”
景年求之不得,“多謝七爺!”
歐延沒再說什麼,只是抬腳向外走去。
“七爺要親自帶我過去?”
景年的目光下意識移到他的左腳上。
他還受著傷,還是不要多走動的好。
“自然”,歐延微偏頭,腳步未停,末了又補充道,“他們已被帶回到府上,幾步路便到。”
他既這麼說了,景年便沒再開口相勸,只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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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哪能想到,七皇子府裡,竟然也會有地牢。
將後院地面上一處不起眼的木板取開,就能順著修葺平整的地道口,看到向外四散著地下潮溼陰氣的石板樓梯。
沿著那階梯向下,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到達了地牢深處。
地下潮溼的環境,襯得此處相比地面陰冷許多,甚至能時不時聽到水落於地面的滴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