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痕神情一鬆,緊接著阿喜的話,生怕被她打斷一般,一股腦道:“姑娘可是想問以特使身份到訪的楊大人?莊裡人多眼雜,難免會聽到些風言風語,不過大人此次前來,實是……為了莊主與姑娘的婚事而來——”
這是預料之中的答案。
景年睫毛輕顫。
“莊主一個月前曾修書請求陛下為自己賜婚,可如今……”
說到這裡,蕭痕特意看了眼景年的臉色,“莊主不想給姑娘平添麻煩和困擾,下令莊內上下一律不可提及半點與姑娘有關的事,卻還是生了疏漏……讓楊大人知道了姑娘的住處,才會在今日不顧眾人阻攔,去了靜園一趟。”
“那裡如今正在修繕,有些打鬥的痕跡,還未能及時遮擋掩蓋……楊大人見狀,以為是莊裡出了什麼大事,加之這幾日……莊主一直拖著不讓大人與姑娘見面,便生了疑慮和誤會……所以下午時,才會那麼突然地出現……”
“莊主一片苦心……可自己……”
蕭痕目光一暗。
景年本以為自己已不會有什麼大的反應了,哪想聞言,耳邊還是好一陣嗡嗡作響,臉色也隨即一白,“他……怎麼了?”
“莊主並未過多解釋與姑娘……之間的事,就連婚事也……”蕭痕斟酌許久,還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只能略過,“楊大人雖貴為太尉,卻也是莊主親密的長輩,這次……陰差陽錯和誤會之下,是動了真怒。”
“莊主自下午送姑娘回來後,便到楊大人處解釋,到現在……已被罰跪了將近三個時辰——大人說,如果莊主不能在婚事,和姑娘的事上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要一直跪下去……”
“這些日子來,莊主因擔心姑娘病情,又忙於莊內公務,幾乎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屬下……不敢對莊主和姑娘妄議什麼,只是斗膽……請姑娘看在與莊主往日的情分上,出面幫莊主說幾句話吧!——”
蕭痕話畢,抬頭深深看了景年一眼,忽然堅定而決然地躬身對她作了一揖。
景年早因他的話而溼了眼眶,一行淚從右眼眶滑落,她卻彷彿沒有知覺一般,僵坐於床前,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唯有胸口不受控制地強烈起伏,透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下午楊曦承出現時,歐延說過的話……
那種時候,他都一直在維護她,即便解釋,也是自己前去,絲毫沒有對她透露半點……
這般,又有多少個數不清的時刻,是他為了保護自己,在獨自默默承受著所有可能的糟糕後果呢……
那是歐延啊。
他高高在上,溫潤如玉,君子坦蕩,卻偏偏要因為她經受這些……
可婚事,究竟該怎麼辦?
她早已失去了可以嫁給她的資格了吧……
……
景年只覺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像針一般扎進心臟,胸口也隨之疼的無以復加,身子微晃,眼看就要倒下。
“姑娘!”
蕭痕和阿喜都低著頭,卻聽耳邊傳來砰一聲悶響,驚慌抬頭,就見景年一手扶著床沿,努力支撐著身子,卻根本沒有多大用處,半個身子已側倒在床上。
蕭痕趕忙起身上前,與阿喜一起將景年身子擺正,平躺於床上,一臉凝重地為其把脈。
“姑娘你怎麼了,你千萬別嚇奴婢啊……”
阿喜緊握住景年冰涼的手,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
“姑娘切記要保持心情舒暢……心病,或是任何鬱結,對身心恢復,都沒有好處……”
蕭痕見景年還有意識,快速疏通了她幾處穴位,沉聲囑咐。
景年面色慘白,只胡亂點了頭,閉眼將頭偏向靠牆的一側,正好一串淚滑下,順著側臉消失在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