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心好奇的往如歸居里竄,卻見原本滿是客人的大堂裡,只剩下狼藉的杯盤,和幾個縮在旁邊不敢吭聲的小夥計。
蕭遠大大咧咧坐在正中間,眼前站了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頎長,眉目俊逸,顧盼間自有一股朗朗英風逼人而來,著的是尋常式樣的書生袍子,料子卻是雪緞,領口下襬並著袖邊皆繡了細細一圈金線花紋,腰裡系的也是白玉帶。一看就知道來歷不凡。
那女子穿著淡紅色的衣裙,腰間垂下長長飄帶,墜著一個雙燕飛的玉佩。
衣色豔,容色更豔,纖纖的手指伸出來,腕間的玉鐲兒響個不停,正指著蕭遠大發嬌嗔。
“這就是江湖女子嗎?”楚韻如也已隨著容若進來,見那女子,不由驚異好奇。原來江湖上的女兒便是這般,明亮的眼,明麗的臉,說話的聲音清脆響亮,動作乾淨俐落,站在男子面前,也絕不羞怯後退,果然有意思極了。
容若的想法卻和她不同,根據第一眼觀察,從這兩個人的衣飾、氣度上來看,必是出身不凡,有來歷的人。可是那男子的衣服並不華貴,女子身上除了玉鐲、玉佩外,再沒有別的飾物,可見不是驕奢倚勢之人。只是那女兒家多少有些小姐氣,想來是見不得別人擺譜顯富,那男子多半隻是奉陪她鬧事罷了。
容若腦子裡轉了一圈,正要想法子勸一勸,再拉拉交情,套套關係,學一個小說裡英雄識英雄,電視上少年遇美人。
可惜蕭遠已經點點頭:“我有錢是沒什麼了不起,你既不高興,我便不趕別人走就是了。”
容若料不到京城一霸的誠王蕭遠會這麼好說話,不由一愣。
那美人想必已習慣別人對她的話令出必遵,毫不懷疑地收回指著蕭遠鼻尖的纖手:“算你知趣,本小姐就不教訓你了。”
倒是她身邊的男子眉頭微皺,望向蕭遠的眼神有些警戒之色。
蕭遠大大方方站起來,大搖大擺走到如歸居門口,對著外頭大聲喊:“別發銀子了,這裡我不包了,人我也不清了,大家回去各自吃喝吧!”
正在分發銀兩的凝香和侍月聽得一怔,而圍在他們四周,眼巴巴等銀子的人,立刻叫了起來。
“為什麼?”
“你怎能言而無信?”
蕭遠搖搖頭,回頭拿手一指那紅衣女子:“不是我言而無信,是這位姑娘不喜歡,逼我停止,我也沒有辦法。”
蕭遠話音未落,只聽得腳步聲聲,喝罵連連,一大串人又都衝回如歸居,裡三層,外三層的把那紅衣女圍個水洩不通。
“哪裡來的潑娘們,這麼愛管閒事?”
“人家大爺要包酒樓,咱們拿點小錢,礙著你什麼眼了?”
“你眼紅,你自己來拿啊!又沒人攔著你,你不愛錢,也沒有人逼你來拿,幹什麼壞我們的財路?”
“沒教養的女人,看你這樣子,就不是良家婦女,不知是什麼樓子裡出來的貨色。”
罵聲越來越響,內容越來越不堪,甚至還有人七手八腳,要打要踢,要擰要摸。
那女子這輩子都不曾陷入過這麼難堪的處境,嚇得臉色發白,渾忘了自己一身武功,竟是驚慌得左攔右躲,奈何左右都是人,攔不住,躲不開,急得兩眼通紅,幾乎要哭出聲來。
遠遠看到這般情形,凝香、侍月張口結舌,蘇良連連搖頭,趙儀則悶笑著說:“我原以為,那個荒唐皇帝已經夠無賴了,想不到,這位惡霸王爺的本事,更勝一籌,這一路,真不知要鬧出多少事來。”
與那女子作伴的白衣男子,初時也被這陣仗嚇得有些愣了,可一見女伴驚慌失措,忙過來救護,口中不斷勸說,雙手用力分開眾人。他的動作看來平常,卻都暗含內力,輕鬆分開人流,讓那女子有機會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