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矍臉色赤紅,呼味味喘出來的氣都帶著可怕的熱力,陽婆面色清白,眉毛頭髮都已籠罩了一層輕霜,整個人在瑟瑟發抖。
然而兩個人的眼睛,還是直直地瞪著董嫣然,眼神裡充滿著驚恐和震怖,以至於陽婆瑟縮時,讓人不能分辨,她的顫抖到底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害怕。
是誰先一步喃喃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是誰後一步接著無意識地吃語:“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看著他們的目光慢慢散亂,董嫣然知道他們的意志已被擊潰,平靜地鬆開手,看著兩個曾經掀起無數風雲的魔頭,像失去了骨頭支援一般,軟倒在地,只能喘息。
她凝眸深注,止水清瞳已運到最高處,聲音輕柔如夢:“你們是怎麼找到我跟上我的?”
陰矍無意識地抬頭,魂不守舍道:“我們一直守在逆黨的園子附近,用各種身份掩飾,每天接收內應的情報,今日收到訊息,知道有個剛剛小產的楚國高手從園子裡出來,讓我們去捉來。我們一路偷偷跟蹤她,雖然知道她剛剛流產,也不敢託大,先是讓十幾個精幹弟子用隱形匿蹤之法暗中潛近,伺機以暗器攻擊,卻被她轉瞬間出手除去。後是用在暗夜裡,幾乎看不到的透明絲網捕捉,也被她一劍破開。我們夫婦同時出手偷襲,讓她架住,我們全力牽制她的行動,讓其他人明刀暗箭一起攻擊,誰知道,誰知道……”
他的聲音紛紛亂亂,再不平穩。
陽婆在旁喃喃道:“這不可能,一個剛流產過的女人,應該元氣大傷才對,怎麼可能這麼強,這麼可怕,這還是人嗎?”
董嫣然卻只微微皺眉問:“你們的內應是什麼人?”
“不知道,每次都是由不同打扮的人,看似隨意地在我們面前留下訊息,很多時侯,我們要在事後得到通知,才知道訊息是什麼時侯留的,又是以什麼形式留下來的。”
“你們回去,裝做無事一般,等對方下一次留訊息,能否把人找出來?”
“不行,我們的人都死光了,就剩我們兩個,傳信的人遠遠一看,就會知道出事了,他熟悉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份面貌,瞞不過的。”
陰陽雙絕猶自面無表情,眼睛發直地說話,董嫣然已是秀眉深皺,忽的心有所感,抬眸轉身,卻見月色下,牽著兩隻大狗的趙承風正瞪大眼望過來。
“你來得正好,這裡一地屍體,你能否請你們的人幫忙處理一下?”董嫣然平靜地說。
趙承風怔怔望著董嫣然,一語不發,一句不接,只是顫抖著伸手,指著董嫣然的頭,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董嫣然有些訝然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一下,不覺有什麼不對,順手一撫長髮,忽的一怔,把一縷垂到胸前的髮絲捧起,曾經青絲如黛,因何轉瞬之間,竟已化作霜雪。
看著掌中這縷縷白髮,董嫣然也只略略震動了一下,忽然恍悟過來,剛才陰陽雙絕看著她時,那無比震怖而驚恐的眼神,不止是害怕和畏懼,也是因為,他們正親眼看著她,如絲綢般輕柔,如飛煙般飄逸的黑髮,就這樣,一寸一寸,化做銀白。
她輕輕放手,淡淡微笑:“不妨事,大概是與他們內力比拚時,被他們的陰毒內力所傷,也許休養個幾天就好了。”
趙承風只是靜靜看著董嫣然,他說不出話,他無力說話。他對武功見識不算高明,可是他卻清楚地感覺到,這綺年玉貌的絕美女子,從此再也得不回那夢一般柔美的黑髮了。
這絕色人兒在月下微笑,笑容沉靜而輕柔,可為什麼,他卻只感覺這笑顏,比悲涼的哭泣更加讓人心中悲拗,為什麼不哭泣,為什麼不流淚,為什麼不哀傷,為什麼不怨憤!
明明並無深交,明明絕無情義,可是,看這樣一個女子如此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