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許袁今說的是對的,運氣守恆。
傍晚沒有雲,橙黃的落日從寬闊馬路的盡頭往下墜,東河的夏天多晴夜,黃昏也澄澈透亮,最東邊的深藍開始漸變,收到夕陽的上方成了一抹艷麗的紅。金烏西沉後,蒼穹折射出淡青顏色,薄薄一層,迅速地淹沒在次第加深的藍色裡。
喻遐抵達約好的小餐館時,正當陽光收束,餘暉燦爛地拖長了他的影子。
袁今已經到了,黑衣黑褲黑球鞋,一頭銀灰發色就尤為晃眼。他和喻遐同級,年齡大一歲,長得張揚,打扮也張揚,不僅藝術學院,在整個東河大學都是知名人物。
兩人當初認識得偶然,竟在聯誼會上。
藝術學院陰盛陽衰,而建築學院則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兩邊學生會一商量,正好,學年的組織活動就有了想法。大二那年辦的,熱熱鬧鬧,浩浩蕩蕩,去東河最大的遊樂場。喻遐那時家裡還沒出事,人比現在活潑些,也熱心,人緣好,班裡為數不多的女生去玩旋轉木馬,他待在旁邊給幾位看包。
袁今走過來,端著兩杯水非要分他一杯,兩個人坐在旋轉木馬旁的長凳上聊天,女同學把包拿走了,袁今也沒走,問他要不要去坐跳樓機。
順理成章地認識了,交換了聯絡方式,且敏銳地從三言兩語裡辨認出對方是同類。
後來就像學生時代的普通情侶發展過程一樣,約著去了一次電影展,一次博物館,第三次約海洋館的時候,袁今給他買了個小海豚鑰匙扣,問他要不要試試。
大概過了三個來月,他去了袁今在校外租的房子。
「給你看個我特別喜歡的電影,國內不讓映。」袁今笑得狡黠,故意說,「文藝片,待會兒你別看睡著了。」
那部電影是《藍太陽》。
姜換剪著短短的頭髮,眼神憂鬱,神態孤傲,像一隻孑然飛行的鷹,又像九霄之外高不可攀的浮雲。那些關於自由與地獄的臺詞不像臺詞,是他發自內心的語言,每一詞每一句都落在喻遐心裡,隕石雨似的,衝擊得他久久不能回神。
電影播放到最後時光線也跟著黯淡,袁今湊過來想同他接吻,喻遐配合著,目光卻一直落在投影儀照出的那面白牆上。
紫色天幕,赤裸上身的人,刀尖滴血沒入赤紅大地,遠處一聲槍響。
槍版電影畫質不佳,時有搖晃。
但姜換鋒利的眼睛喻遐記得很清晰。
「看著還行?」袁今指了指自己標新立異的發色。
喻遐點了份最普通的土豆牛肉蓋飯,正在喝紙杯裡免費的老鷹茶,聞言抬頭,細細打量袁今的頭髮,表示肯定:「特別適合你。」
「也就放肆這麼一次嘍。」袁今那份飯吃了一半,「最近有個公司來接觸我,想簽我進他們演員部,但得先安排一次面試。我覺得希望挺大的,就先答應了。不過如果真簽了,以後造型就不能亂來……」
喻遐聽他說未來,既和自己離得很遠,又忍不住為他高興。
袁今話密,常常一大堆都說不到重點上,連他們分手時都是的,從天南扯到地北,從表演系今年新進一個特別漂亮的女生到隔壁南影的校長因為嫖娼被抓了,等喻遐受不了問他,你到底要問什麼,他才說想分手。
兩個人雖然合得來,但到底少了點激情和瘋狂。袁今閱遍古今中外的愛情電影,若說對轟轟烈烈的感情沒有一點嚮往大概喻遐都不信。
所以袁今提了,他接受了。
這段關係雖然少點吵鬧和意難平,也算沒有遺憾。
過後他們默契地保持著距離,比朋友疏遠點兒,但是遇到需要對方幫忙時也盡力而為,沒專程避嫌。
若說這樣不太好的地方後來也出現了,袁今是校內風雲人物,談的時候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