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遐抬起頭,突然對上了男人慌亂的視線。
心口猛地一跳。
「衣服裡還有沒結帳的東西吧?」
懶洋洋的腔調從正要逃走的男人身邊傳來。
姜換不知何時出現在男人走向門口的必經之路上,輕輕鬆鬆地擋住了對方。他比男人高了快一個頭,雖然並不健壯,站在對方面前仍極具壓迫感。他垂下眼,完全無視男人已經漲成豬肝色的臉和越發不正常的神態,耐心地又把那句話說了一遍。
「你抱著的東西。」姜換一隻手撐在櫃檯上,「是不是還有沒結帳的?」
僵持不下,須臾後,男人放棄了一般驀地拉開外套拉鏈,兩盒全新的資料線和一個霧化器從衣服裡掉出來,噼裡啪啦地摔在地板上。
不規律的響動讓貨架裡外投來幾道疑惑的目光,偷盜未遂的男人一臉被揭穿的憤恨和羞辱,甚至不敢再和姜換對峙什麼,就匆忙跑出便利店——臨了倒也沒忘麵包和酸奶,三樣付過帳的東西全都帶走了。
喻遐還在發愣,姜換蹲下身撿起那些東西,問他:「放回去,還是你要收著?」
「我……」喻遐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遇到了什麼,看一眼監控突然後怕,好一會兒才組織好語言,「給我、給我吧,我待會兒去清點——」
姜換像個見義勇為的普通路人並未多說。
他把一個飯糰放在櫃檯上:「麻煩熱一下。」
微波爐的「叮」聲徘徊耳畔良久,喻遐終於從剛才的偷盜意外裡恢復平靜。他看向門口的高腳凳,姜換買了一瓶酸奶和一個飯糰,坐在那吃。
排隊結帳的顧客逐漸散去,店內的客流量和往日夜晚差不多後,喻遐喊了他一聲。
「你剛怎麼知道他是小偷的?」
姜換漫不經心,音量也只剛好夠喻遐聽見:「習慣觀察別人久了,慢慢地就能從一些神態動作裡看出來,他剛來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直覺嗎?」
「經驗。」姜換半趴在靠窗的桌邊,仍不回頭,「比如他從進門開始就很緊繃,去後面轉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出來,過去時敞開衣服,結帳的時候就拉上了拉鏈,捂肚子的那隻手在下面有個託的動作,應該是怕裡面的東西掉出來。」
喻遐:「……」
「還有,他的眼神飄忽不定,一會兒看你一會兒看監控鏡頭。」姜換繼續道,「你收他錢的時候他往後退了點,已經開始準備以最快速度走出門了。」
喻遐徹底服了:「你是偵探吧?」
「都說了靠觀察,多試試你也可以的。」姜換這下啞然失笑,單手託著腮邊偏過頭望向喻遐,「無聊的時候,就像剛才,進一個人我就猜,是學生嗎還是工作了,工作了的話能不能看出是什麼工作,如果看得出來那麼這種工作有什麼特徵——」
「聽著好像演員的職業病。」
「是嗎?」姜換略一思索後笑了,「可能真有點。」
喻遐彎了彎眼睛:「那你今晚也觀察我了嗎?」
節奏規律敲著臉側的動作略一停頓,姜換說:「看你,沒怎麼觀察。」
只是看你而已。
喻遐平時對他的話遲鈍,這天某根神經卻靈敏極了,乃至於理智還沒領會到姜換話裡話外的深意,耳朵已經先一步地紅了個透徹。
又是那種直白的空蕩蕩的誠懇眼神,被他盯久了甚至會發軟,喻遐偏過頭不直視姜換,問:「觀察和看不一樣?」
「形容不出來。」姜換這次倒承認了,「直覺。」
直到很久以後姜換才總結出差別。
他的觀察讓腦海中不停地閃出五彩斑斕的碎片,每一片都延伸出一個平行宇宙,他遨遊其中,享受無限的可能性與虛構現實。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