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跟往常沒什麼分別的下午,村民們在地裡勞作,年少的孩子們在村頭玩耍,呼朋引伴,歡聲笑語傳出很遠。
村口有座小祠堂,供奉的是人族母神女媧。
垂髫年歲的女孩穿著不太合身的粗布麻衣躺在鬆軟的草地上,嘴裡叼著根野草,倒在一旁的竹簍裡散落出來些藥草,還有些不知名的花朵。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站在坡下喊:「二丫你咋還不回家?
你家大伯孃生啦!」
躺在草地上的寧知站起來叉腰:「都說了不許叫我二丫,李狗蛋你再亂喊信不信我揍你!」
七八歲的小姑娘揮起拳頭來頗有氣勢,狗蛋立刻就慫了。
她恐嚇完小鬼頭,拎起裝著草藥的竹簍慢吞吞地從山坡上下來,往自己家走去。
村裡人沒文化,識字認字的不多,很多孩子都是到了取名字的年紀才抱到村長或者村裡唯一的一位大夫家裡幫忙起名字……只有村長家出過秀才,而大夫因學醫讀過幾本醫書的緣故也認得不少字。
李小草是寧知現在的名字,從她記事就跟著她,因上頭有個姐姐,大家也習慣喊她二丫。
寧知本人對這個稱呼十分嫌棄。
她是李大夫二兒子的小女兒,聰慧非常,據村裡人說一歲便會說話,剛會走就跟著當大夫的爺爺識字辨藥,今年才七歲,已經很有大夫風範。
不過寧知一直覺得自己名字不好聽,識字後某天心血來潮寫下「寧知」二字,堅持要用這個做名字。
村裡孩子養得糙,老人們說賴名兒好養活,一般都是八歲之後才給起正式的名字。
她平常就沉穩得不像個小孩,大夫不是古板之人,就由她去。
但這個名字並沒有在村裡傳開,親近的長輩和同齡小孩都習慣性地喊她二丫,隔得遠的就喊小草,寧知再不願也沒辦法。
長到七歲,寧知常因自己太過聰慧而感覺與其他熊孩子們格格不入。
李爺爺有兩子一女,兩個兒子在學醫上都沒什麼天賦,轉而培養了大女兒,後來又看中了大兒子的長子和小兒子的小女兒也就是寧知辨識草藥。
村裡大夫少,其他村乾脆沒有大夫,大家也不介意女孩子學點醫術。
寧知的姑姑是出了名的女大夫,最擅長的是接生,村裡一半以上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很受尊敬,村民對寧知這個小丫頭學醫沒什麼牴觸,總之都是可以救命的。
寧知的大伯已經有了一兒一女,這已經是大房生的第三胎了。
她回到家時,家裡還很熱鬧。
大伯孃又生了個兒子,滿院子都是喜慶的氣氛,寧知爬到院牆上坐下,正值入夏,院外不遠處的一棵李子樹掛滿了青澀的小果子。
她往二房住的那邊看了眼,果然看見躲在不起眼處紅了眼睛的二房媳婦。
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張氏。
說也奇怪,明明是十月懷胎生下自己的女人,寧知卻總覺得對她很陌生,就連教自己辨識草藥隔了輩的爺爺都來得比跟母親相處自然許多。
大概也跟張氏總是在寧知和姐姐大丫面前哭訴自己沒能生兒子有關係。
寧知和大丫據說是雙胞胎,村裡幾乎沒有生過雙胎的先例,張氏自己又沒經驗,雖說兩個孩子都活下來了,可她卻因此傷了身,以後都不能再生了。
雖然嘴上不說,但寧知對張氏沒有生兒子就自覺低人一等的想法嗤之以鼻,只是她從來不說。
此時她還只以為自己如旁人所說比一般人聰慧幾分,並沒有察覺到異常。
寧知看見轉頭盯著李子樹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從記事起就有這種感覺,可是幾年過去,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