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這般啥也不懂,但是又搔到毛逐癢處的,還真是不多。
“這個瓶子,通俗地講,叫鱔魚黃釉荸薺扁瓶,乾隆朝開始創燒,光緒三十一年停燒。為什麼停燒呢?因為這是一件大運琢器,人家清宮原來有固定的稱呼,叫做廠官釉太極紙槌瓶,光緒三十一年,被青雲紅蝠紙槌瓶所取代,所以停燒了!”毛逐有模有樣地介紹起來。
“大運琢器。”客人輕輕重複了一遍,嘴角的一絲玩味一閃而過。
“怎麼?你知道這個說法?”毛逐一聽,立即問了一句。
“噢,沒有。不過根據你的介紹,好像這個大運琢器應該是固定燒造種類。”客人立即說道。
毛逐笑道,“哎呀,您真是厲害,幾句話就聽出來了。在清朝,瓷都御窯廠每年都會根據內務府造辦處設計的樣式,來燒造瓷器,燒好了,每年分兩次運送到內務府。古人幹什麼都有個好聽的名頭,這類瓷器,就叫做大運琢器。”
“受教了!”客人點點頭,轉而卻道:“你還沒告訴我多少錢呢。”
“我也不蒙您。這荸薺瓶是行裡竄貨來的,最低兩萬,我們還沒什麼賺頭兒。”毛逐沒撒謊,行裡竄貨的事兒常有,原因各種各樣。閣寶多這次竄貨,主要是因為最近掛了公司的牌子。重點還是從其他店裡進了幾件清末民初像樣的瓷器,不讓貨架上太難看。
這件荸薺瓶,是一萬五拿來的,要兩萬,的確不貴,算是個偏低的價格。這東西,按說叫五萬,賣三萬問題不大。毛逐聊得興起,也真是把他看成行外的實在人了。當然了,也是奔著一口價的打算,沒想讓他還價。
“兩萬就兩萬吧,交個碰朋友。”沒成想,這位年紀不大的客人也沒還價。
“好來,我先給您裝起來。”毛逐反身在櫃檯裡尋找錦盒和袋子。
唐易笑著走上前去,“您好眼力啊,這貨架上沒幾件好東西,您挑了最好的一件。”
“我就是買著玩玩!”客人對唐易微微一笑。
“哎?您這件皮夾克不錯,我看沒個十年半年,這皮子出不了這效果!”唐易突然轉移了話題。
客人一聽,眼前一亮,“真是有眼力,正好十年,這款式,現在哪有啊!”
“可惜,這右下角的皮有點兒薄,算是略有遺憾。”唐易接著說道。
“噢,確實是,不過就一點兒。”客人可能沒想到唐易觀察這麼細緻,略略一愣。
“就好像這個荸薺瓶,其實看起來挺完美,但是還是有點兒瑕疵。”唐易笑道。
“啊?沒看出什麼毛病來啊!”客人又有些驚訝。
“怎麼?您沒注意到?毛逐,先別裝起來,可不能糊弄了顧客啊!”唐易立即對毛逐說道。
客人一聽,也看向了毛逐。
唐易開啟毛逐放到桌上的錦盒,拿出荸薺瓶,指著圈足露出白胎的地方說道,“您看,有幾塊地方似乎發黑,我當時想清理卻清理不掉,不知道什麼東西!”
客人此時看到唐易指的地方,忍不住笑道,“都說了大運琢器了,圈足塗黑漆以示莊重······”
話還沒說完,客人突然發現毛逐正長大了嘴巴,而唐易則眼睛彎彎地看著他。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都怪剛才愣了一下,又驚訝了一次,一時間還沒緩過勁兒來!
“其實你就是不這麼說,依然假裝說‘沒事兒’、‘不難看’之類的,也遮掩不住你是個高手的事實。剛才毛逐沒看到,我看到了!抹底的動作太專業,這怎麼也是過手幾千件瓷器的狀態。”唐易開口慢慢說道。
客人似乎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有點兒遮掩性地哈哈一笑,“我說麼,傳說中的‘唐眼’,怎麼會連廠官釉太極紙槌瓶圈足塗黑漆的事兒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