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尾音尚未落下,白梓岑就立刻不可抑制地號啕大哭起來。她張著嘴,大口地喘息著,像是個即將溺水的人。她哭著喊著,但嘴裡卻只有那一句:「對不起」
她歇斯底里的模樣,終究是讓梁延川看不下去了。他鬆開握住她下頜的那隻手,微微偏轉了目光,從她身旁站起來。他不敢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因為他看不得她的眼淚,因為他怕,他怕他會心疼。
因為白梓岑這個名字,對於梁延川而言,更像是他掌心的那條生命線。假使她疼,他便會一生坎坷。
可惜,他向來是個心軟嘴硬的男人。即便是心裡因她傷痛,他嘴上卻還變本加厲地向她宣洩,不惜攬下她所有的怪罪。
他背對著她,說:「你的本意不就是讓陶陶喜歡你,然後從我身邊帶走她嗎?白梓岑,我現在就是要跟你比,比陶陶更在乎誰多一點。或者說,我在賭我在賭,我能不能讓陶陶徹底地討厭你。」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白梓岑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離了。
與白梓岑不歡而散之後,梁延川就一直待在書房裡處理公務。
只是他越是心平氣和地想要好好看會卷宗,就越是心煩氣躁剋制不住地想門外的事情,想陶陶睡了沒有,想陶陶有沒有不再哭了,想白梓岑的情緒有沒有緩和下來。
他越想就越是心煩意亂,最後,終是忍不住開啟了書房的門,邁了出去。
梁延川小心翼翼地擰開門把手,剛露出一個縫隙,他就從門縫裡看到了白梓岑。她孤獨地癱坐在地上,背靠著身後的廊柱,依舊維持著他剛剛離開時的那個姿勢,像是完全定格在了那裡。
門軸大約是歷時已久,少了些潤滑,吱呀呀地響。
彼時,白梓岑哭得累了,正有些昏昏沉沉的睡意。她剛打算就地睡下,就聽見門軸的響動聲。她下意識地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在目光遊離的那一刻,視線猝不及防地與梁延川撞在了一起。
她那時累極了,眼皮耷拉著,眼神疲倦地望著他,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隔著一扇門,望見她枯槁的眼神,那種疼痛依舊有增無減。那一刻,梁延川忽然後悔了自己剛才的舉動。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將真相告知陶陶,又為什麼要說出那樣殘忍的話讓她心疼。
她很懦弱,很自卑,很心軟,很容易受傷,這些事情,梁延川五年前就知道。正因為知道她的缺點,他才每次都能一把握住她的要害,一擊即中。
只是,每每當她心上有傷,又用這樣脆弱的眼神遙遙地望著他的時候,他總會覺得,一切都是自己做錯了。
梁延川默不作聲地走過去,也不看她,只是徑直掠過她,開啟了梁語陶的房門。
他知道白梓岑擔心梁語陶,就故意地開啟了房門沒有合上。這樣,也好讓她一同看看房間裡的女兒,讓她把那顆焦慮不安的心放下。
梁延川開啟房門的時候,梁語陶還抱著她心愛的玩偶,嘴唇上下開合,像是在說著些什麼。等到梁延川走進房間,梁語陶才慢悠悠地抬起了腦袋,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餘光不經意地掠過房門外的白梓岑,梁語陶下意識地抱著玩偶,往床邊縮了縮,像是害怕似的。
這一系列避之不及的動作,刺痛了白梓岑的神經,也同樣刺痛了梁延川的。
他順理成章地在她床邊坐下,溫柔地笑著:「怎麼了,陶陶還是不開心嗎?」
梁語陶默了默,抱著玩偶,挪得離梁延川遠了些。呢喃的語氣裡,帶著固執的委屈:「爸爸,我不喜歡你了。我想回美國,我想回表叔那裡,我再也不想回來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是爸爸的女兒,又不是表叔的女兒,當然要跟爸爸在一起了。」他撫了撫梁語陶稚嫩的小腦袋,像是在愛撫小動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