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梁延川他似乎很討厭勞改犯呢。
從民政局走出去的時候,白梓岑接到了一條簡訊,來源於梁延川。內容簡潔明瞭,他還有話要對她說。
白梓岑藉口有事先走一步,徑直告別了曾兆。曾兆順應著白梓岑的要求,讓她先行一步離開。曾兆雖然不說,但從白梓岑的口氣裡,他應當是知道的,白梓岑是去見梁延川了。他明明是可以阻止她的,只是曾兆擔心自己過分的阻攔讓白梓岑的心煩,最終選擇了放她走。
成年人的世界似乎總是這樣,明明心裡不願意看著她離開,嘴上卻又牽強地附和著她。貌合神離,似乎是這個世界的永恆定理。
車廂與室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溫度,一邊寒冷如冬,另一邊則烈日炎炎。白梓岑坐進梁延川的車裡時,車內冰冷的溫度,險些將她整個人冰凍。
梁延川坐在駕駛座上,她坐在副駕駛座。空氣冷凝,連帶氣氛也是冰涼的。她坐在車上約莫有十多分鐘,也未見梁延川開口。最後,白梓岑終是忍不住,向他攤牌。
她將目光投注在玻璃車窗外,不落痕跡地轉過頭,不讓他看見她的表情。她說:「梁延川,我們彼此放過吧。從我大二那年開始,我們已經互相折磨了近七年。這七年已經夠長了,就當是我求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她話音剛落,梁延川卻忽地冷笑一聲:「是不是現在有了曾兆,所以才讓你恨不得立刻忘記過去的一切呢?似乎真相就是這樣,越是窮困潦倒的人,就越是想要攀上高枝,就比如你,白梓岑。」
「你就當我是急著攀上高枝也好,至少這樣能讓你心裡好受些。」她平靜道,像是在說一句與己無關的事。
他又笑了,只是這一次笑得蒼白無比:「白梓岑,你怎麼每次都可以自私得那麼堂而皇之呢。你總能把一切都說得理所當然,藉助我報復我父親是理所當然,嫁給曾兆忘記過去也是理所當然。那麼這七年,你到底是把我梁延川當成什麼了?」
「延川,我愛過你,很愛。」白梓岑冷不防地打斷他,「我曾經想過,要放棄報復,就當你一輩子的小岑。不過很可惜,我的理智終究是無法讓我做到放棄仇恨。」
她慢慢偏轉過臉,用從未有過的釋然目光望著他,淺淺地笑著,就好像數年前的光陰一樣。彼時,梁延川也正望著她,四目相對,眼神膠著,就好像是隔著歲月,仰望一個曾經的戀人。
她說:「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曾兆像是一碗白米飯。而你,更像是一杯冰淇淋。年輕時,我會為了一杯美味的冰淇淋拼得頭破血流。而現在一無所有的我,只想要一碗能夠溫飽的米飯。延川,你知道嗎?我老了,老到已經沒有力氣,去爭一杯美味的冰淇淋了。」
她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自己的頭髮,頭髮是早晨洗的,帶著點洗髮水的芳香,蓬鬆又柔軟。齊肩的長髮披散在她的後背,如絲如綢。之前,她總是愛把長發紮成一束,打扮成三十多歲的婦女模樣。如今,長髮披肩,似乎倒也有了幾分多年前的那股味道。
她不緊不慢地撥弄著髮絲,之後,微笑著從那一堆枯槁的頭髮裡拔出一根,攤在她的手心裡。
那是一根白髮。
銀白色的髮絲,像是垂暮的老年人頭頂花白的銀絲。
她笑著用最親暱的稱呼,叫著他:「延川,你看見了嗎?我都有白髮了。我老了,連心都一併老了,再也愛不起,也折騰不起了。」
她低下腦袋,輕微地吸了吸鼻子,之後,又乾淨利落地抬起頭來看他:「我們就這麼互相放過吧。我已經打算和曾兆結婚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以後」她頓了頓,說:「以後,不管你恨也好,痛也好,就徹徹底底地忘了白梓岑這個人吧。」
白梓岑將手附上車門把手,她